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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影玲王生日快乐
1
太阳在大海上撒下无数自己，目光所及之处全部过曝了。
此时是夏天。
喉管被液体般的空气堵住了。发烫的皮肤呈现流动的奶油光泽，脑中一阵嗡鸣。
此时是夏天。
融化的御影玲王渗进了海岸公路的缝隙。
此时是夏天。
2
“……也就是说，品牌方要求你们两人作为这支广告的主角。”绘心甚八说。
御影玲王再次翻看手中的企划书。某大型会社与蓝色监狱合作推出的“Blue盐汽水”，号称可以在出汗后快速补充电解质、能量和微量元素。预计陆续推出以蓝色监狱成员为主角的广告，“凪·玲王”组合的广告会作为首发、伴随此产品上市一同发布。
玲王大致扫了眼市场分析、广告策略的内容，需要他们参与的只有海报拍摄、视频拍摄以及线上转发宣传。别的都好说，他比较在意的是分镜脚本的部分。
视频广告为两支，剧情都很简单：第一支是训练结束后饮用产品，第二支是花火大会上饮用产品。
玲王不理解第二支广告的意义。不，如果是在他们进入蓝色监狱之前，在他们可以毫无芥蒂地相处的那段时间，他根本不会考虑“意义”。他明白自己是抵触和凪一起拍广告……或许是抵触吧。此外也有些类似期待的情绪，即使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
“想好了吗？”绘心甚八问。
凪会愿意拍这个广告吗？玲王想。他最怕麻烦了，应该会拒绝掉……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在他开口之前先表态拒绝，不然……
“我……”
“我愿意。”玲王听到凪说。他转头，凪的眼睛亮晶晶的。玲王对这种神情非常熟悉。他暗暗吸了口气，合上企划书。
“……那我也愿意。”他说。
绘心甚八一副得逞了的表情：“你们没有拒绝的选项。”
3
“玲王，传球！”
训练室总是这股味道。草皮的清香混着一点泥土的腥气，微弱的消毒剂味，萨隆巴斯味，还有激烈运动后难以避免的、充斥着整个场地的汗气。这股味道通常可以让御影玲王更清晰地感受场上的情况、使他的大脑更迅速地运作。
此时传球是正确且唯一的选择。
广告拍摄的关系，比平日更热烈的射灯是高悬的人造太阳，在那之下的人和物几乎不在地上留下一点阴影。巨大的摄像机像从绿茵场边缘伸出的巨手，手掌心同样巨大的眼睛正沉默地注视着他们。在摄像机旁的工作人员则像一群蚂蚁。
好热。汗水从衤果丨露的皮肤上飞驰而去，新的汗水又迅速分泌出来，同样飞驰离开。
凪诚士郎热烈而沉默地注视着他。
一瞬的停顿后，玲王送出了那颗球。
“哔————！！”
玲王稍作调整呼吸，正想抹一把脸上的汗，就看到摄像组扛着摄像机小跑过来，场务助理紧跟着，把一筐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表面布满细密水珠的Blue盐汽水放在指定位置，另一人举着提示板示意他走剧本。玲王领会，拿起两瓶盐汽水走向球门前的凪诚士郎。
“玲王，nice pass！”凪微微弓下身子，迫不及待道。他的气味和温热的体温强势地裹挟住玲王。
玲王熟悉这个姿势：他在邀请玲王攀到他身上去。这家伙……真的知道现在在拍广告吗？玲王微不可见地后退半步，把其中一瓶盐汽水塞到凪怀里：“Nice shot，凪。喝点‘Blue盐汽水’吧？是XX和蓝色监狱联动的新产品哦，可以快速补充电解质、能量和xxxx等微量元素，很适合运动后喝呢！更重要的是……”他念完广告词，按剧本要求露出一个爽朗明媚的笑容，“这是凪你喜欢的柠檬味。”
“……嗯。”凪反应过来，拧开瓶盖举到嘴边。摄像机一阵拉近镜头的脆响，在保证拍到足够的饮用产品镜头后，他放下瓶子，说：“很清爽呢，玲王。”
“是吗？那就好。”玲王同样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瞄到导演远远比了个“○”的手势，明白这条通过了，顿时放松下来，拉着凪从规定的路线退场。
“玲王……”
“什么？啊！导演！我们现在过去！”玲王拽着凪往导演的方向走，“你说什么，凪？”
“……没什么。”
4
……随着凪和玲王的背影远去，画面出现产品和广告词，广告播放结束。千切豹马把手机还给玲王，道：“还挺像回事儿的。”
“是吧。”玲王往千切身边挤了挤，“因为是第一次拍嘛，我还挺紧张的，不过完全就是平时训练的内容，一直到这儿……”
他把进度条拨回自己拿起盐汽水的前一秒：“到这里为止，我都没意识到是在拍广告。好在场务助理有及时提醒，不然就NG了。我有问过导演，其实进球之后的内容NG了也没关系，毕竟我们也是无经验者嘛，而且前面的镜头已经拍到了。”
“不过我毕竟是玲王大人，怎么会让NG发生呢。”玲王得意地笑了。
“哼……”千切托着头看他，“不过，玲王大人的这个笑容可要比广告里的真诚多了呢。”
“什……”
千切在玲王爽朗笑的部分按下暂停：“你看，这种叫什么来着，王子笑容？有这种称呼吗？总之就是学校里的王子大人会对小女生露出的笑容。”
“……我对男生也是这样笑的。”
“嗯嗯，平易近所有人的王子大人。”
“……”玲王蜷起腿，把额头贴在膝盖上，“那……”
“挺好的呀。”千切说，“导演应该挺满意的吧，不如说这部分也是加分项。只不过作为朋友来说更喜欢你刚才的笑容，广告里的那种让我觉得有点疏远，感觉像……”
“像饭撒。”凪说。玲王这才注意到方才一直作为他们鉴赏广告的BGM的凪的游戏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对……呃。”千切刚想附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什么，玲王，你刚才说要拍的广告是两支吧，第二支是什么？”
玲王深深地看了凪一眼。他像往常一样抱着枕头又开了一局游戏，就好像刚才完全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垂着头，屏幕的光映着脸，睫毛在下眼睑处打上一层阴影。玲王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理解了他在做什么——因为他对那种状态太过熟悉——凪诚士郎在赌气，同时也在笨拙地装作若无其事。
“……是花火大会。”
5
“咔。玲王，不用着急，先调整一下状态吧。”
这是导演第五次叫停了。
第二支广告的剧情很简单：某次休息，正巧蓝色监狱附近的沿海小镇举办花火大会，凪诚士郎和御影玲王约着一起去玩。他们被拥挤的人群挤散了，最后在旁边是苹果糖摊子的自动售货机前见面。碰面时两人都流了一身汗，于是凪从售货机买了两瓶“Blue盐汽水”。当他们饮下盐汽水的那一刻，烟花在空中绽放。
第一次NG是因为凪诚士郎一瞬间就找到了玲王；第二次是群演大叔递出苹果糖的时候玲王的反应慢了一拍；第三次、第四次和第五次是因为“玲王的笑容太清爽了”。
笑容的部分在最后的碰面那儿。导演的意思是让两支广告的笑容相呼应，表现出不同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
“希望你们可以表现出青春期恋爱般的青涩和暧昧感。就好比你们是一对刚确定关系的初恋情侣，第一次约会时会有紧张和害羞的感觉吧？但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对方，见了面又想一直黏在一起，所以被人流挤散时会很焦急，再见面时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玲王这里要笑得不好意思一点。”
“……？”听导演讲戏的二人双双放下剧本。
“营销啦营销。”导演解释，“市场调查发现BLTV的观众中有很多人在磕你们cp，这样有利于打开市场。”
“……”二人继续沉默。
“不是让你们真演情侣，只用演出氛围感就OK，我们只是擦个边。不可能真让未成年运动员‘下海’的。”导演赶紧说。
“……没事。”玲王说，“只是难度可能有点……”
“我没问题。”凪出声了。
“……我也没有。”玲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才怪。
6
和凪的关系大概是玲王出生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他无法利落地识别能吸引凪的利益、无法计划使两人都能从中获益的“双赢”策略，他的“成功学”“帝王管理学”无法在凪身上起到他预想的作用。
是我还不够优秀又或是经验不足，不能清楚地知晓凪到底想要什么。玲王想。
是我投入太多感情了。玲王想。
或许从将凪诚士郎据为自己的宝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产生了不应有的情愫了。在蓝色监狱难眠的夜里，当玲王试图梳理和凪有关的一切时，一切都会回到凪诚士郎跃下台阶的那天。自那天之后的汗水、欢笑和眼泪如流动的丝带，在波光粼粼中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亲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触摸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依偎呢？爱抚呢？
那么停止爱抚呢？停止依偎呢？停止触摸呢？停止亲吻呢？
“提问！上一次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
当时从未想过会有预料外的改变。前一秒还沉浸在晋级的喜悦中，后一秒就被狠狠抛弃，那种撕裂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
凪，是你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改变了吗，还是我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你？我们共同的理想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在我以为世界上已经不会有人比我们更加亲密的时候，你当我是什么？
凪，使我们分开的是你还是我？如果是我，我已经反思得足够多；如果是你，我要怎么才能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有试图理解过我吗？如果你有理解过我，你就该知道“被抛弃”于我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吧？
……但如果我有理解过你，我就该更加坦荡地放你离开啊。
“是二选开始的前一天。”
玲王记得感受胜过记得时间。
7
遗憾的是，一直到晚上十点（未成年工作的极限时间）都没有拍出理想的结果。导演让凪和玲王先回去，第二天再来。玲王沿着阶梯爬上沿海公路时回头看了眼，海岸线只有摄影场地一块灯火通明，大海一片漆黑，只有船灯星星点点。
为了追求真实感，这支广告没有使用后期合成而是选择了实景拍摄。小摊搭得有模有样的，只是不给近景的诸如炒面摊的炉灶和面、捞金鱼摊的金鱼等用道具代替。自动贩卖机是真的，投币后按按钮就会掉饮料，全是Blue盐汽水。凪说着“哇诶”连续投币按着玩儿，没两分钟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打开机器把钱还给他，盐汽水倒是没收走：目睹了全程的导演笑着摆手叫他拿去喝。
第二天下午，玲王借着拍摄的半天假期，提前一个人到拍摄地旁的公路上散步。
在夏天的下午散步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决定。人行步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行车道上也只偶尔有车呼啸而过，掀起一波热浪。
玲王知道自己状态有些糟糕……可能不止有些。他本想狠狠地训练一天，大小姐却劝他休息休息调整状态。“训练的得分都比你的平均水平低那么多了，最近累过头了吧”，大小姐是这么说的。但他在宿舍根本坐不住，只能出来走走，试图转换心情。
这条人行步道，在当地大多是居民晨练和傍晚散步用的。昨天夜里有老年夫妻慢悠悠路过，也有年轻的女孩正遛着狗就停在上边看下边热闹。此刻在算得上毒辣的阳光下，水泥混石子砌成的粗粝半高栏杆烫得吓人，平日不起眼的隐蔽污渍被这份热度激活了，像融化了的什么东西微不可见地流淌。
站在上面看，“花火大会”的摊子们聚在一起就像小孩子摆的沙盘。玲王试图从脑海里扒拉出一点心理学有关的内容分析这个沙盘，看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只好作罢。
太阳底下晒得太久，玲王不禁产生了自己也融化了的错觉。
过热的大脑以异常的兴奋活跃起来。他不受控制地对只有微弱联系的事物产生联想，污渍到御影玲王，太阳到凪诚士郎，大海到广阔到绿茵场，蝉鸣到哨声，海鸥到摄像头的眼睛。
偶尔和二选有关的记忆碎片横冲直撞进梦境，眼动期的脑自由地加工它们，连成不成逻辑的噩梦。靠着的墙角在嘈杂的人声中骤然破碎，玲王向后仰倒坠落，惊醒时冷汗浸湿后背。一片黑暗之中，凪的呼吸声均匀平静。
玲王找了处沙滩上的阴凉地坐下，静静望着海。海也静静的。风平浪静的海。凪。
玲王试图给每个问题以答案，给每个不足以改变。自己的弱小是凪为什么离开的答案，在蓝色监狱中开发的名为“变色龙”的新技能是他对弱小的自己的改变。同样的，和凪原本的相处模式有问题是他们关系破裂的答案，U20后对凪态度的变化则是对原本关系不足的改变……理论上如此。
实际上，玲王一直在回避的是，自己的赌气成分有多少？
他闭了闭眼睛。至少以他现在的心境，对凪的温和态度多少有演的成分，要做到导演要求的那种笑容……
能对凪毫无芥蒂地笑出来的玲王已经被留在二选大厅了。
玲王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完，脸上忽然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玲王猛得回头。
是凪。
8
沉默顺着盐汽水的瓶身滴到沙子里去。阴影面积不大，凪为了不被晒到，是几乎贴着玲王坐下的。他们的肩膀之间只有一拳距离。凪没说话，猫着腰喝盐汽水。他应该是热坏了也可坏了，常年在室内捂出的白皮此刻红透了，喉头上下滚动，不一会儿就空了一瓶。玲王有点担心他皮肤晒伤和中暑。
“这个……”玲王想把凪刚刚递给自己的盐汽水给他，就见凪把空瓶塞进一起拎来的塑料袋，又拿出一瓶新的来。那个袋子鼓囊囊的，至少装了五六瓶水。
……是了，昨晚导演刚给了他一大堆盐汽水来着。
玲王有点尴尬地想收回手，却被凪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抬头对上凪的眼睛，又移开视线。他不敢去解读那里面的情绪。
“……玲王不在宿舍，我猜你应该是来这边了。”凪说。
“你中暑了怎么办？”凪问。
玲王这才觉得不舒服。刚才在公路上的融化错觉原来是眩晕感。他不知道说什么，想抽回手，没能抽动。凪几乎是用力地抓着他，他能感到凪手心的汗顺着自己的手腕流到手心去了。
“玲王，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笑了？”凪问。
玲王愣住了。他没想到凪会如此直白地提出这个问题，以至于即使他心中有清晰的答案，一时间也难以回答。
“……我没有不对你笑。”
“那不是笑。”凪坚持。
玲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第一支CM一次就过了，我以为第二次也那样笑就可以了……”
“导演不是教了要什么样的吗？”
“……”
“玲王以前就是那样笑的。”
“那你去找以前的玲王啊？！”玲王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吼声，继而把脸埋进双膝之间，用没被控制住的那只是环抱膝盖。他开始想象自己融化成一只软体动物，从凪的手中、凪的面前溜走，顺着沙子流进海里。
凪松开了手。
他会离开吗？玲王想。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不甚熟练却坚定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玲王的后背。
凪在给他拍背。
“玲王，不要哭了。”
“……我没哭。”
“千切……还有别的人，告诉我了，我先去三人房间之后的事。”
“……”
“对不起。”凪小声说。
为什么事？
“我再也不先斩后奏了。心里想的事也会第一时间好好告诉你的。”
“……千切教你的？”
“你不哭了？”
玲王没好气地拍开他：“我没哭。”
“玲王。”凪叫他。那双汗津津的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他意识到某些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玲王一点都不麻烦。我最喜欢和玲王在一起了。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们‘世界第一’的梦想。我很开心即使先走一步、玲王也能和我再一次站在同一个赛场上。我想永远和玲王一起踢球。”
“成了老爷爷了也要踢吗？”
“嗯。”凪把脸凑过来。玲王的潜意识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这是他讨吻的姿势。“玲王，我喜欢你。”
玲王慌乱地撇开头，嘟囔道：“这也是千切教的吗……”
凪皱眉：“不是，这是我自己想的。”
“不行，现在还不能亲……我还没原谅你。”
“那你什么时候能原谅我？”
“……”玲王揉乱自己的头发，“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而且未来还会生一段时间。”
“嗯。”凪紧贴着他坐下，“玲王还会原谅我就好。毕竟我最喜欢玲王了，如果玲王不原谅我就麻烦了。”
他们静静地看了会儿海，海也静静的。
“对了玲王，导演说如果CM2拍不好的话不拍也行。”
“不，今天再试试吧，我总觉得这次应该可以成功……”
9
饮下盐汽水后，凪凑到玲耳畔说了什么，暴露在镜头前的耳尖瞬间染上一抹绯色。下一秒镜头上移，烟花接连在夜空绽放，前一朵的涟漪融化后，后一朵紧接着盛开了。
画面模糊，出现产品和广告词，广告结束。千切把进度条拨回烟花绽放的前一秒：“出乎我意料地拍得很不错，没什么挑的。我就一个问题，凪这里跟你说什么了？”
玲王摸了摸耳朵，嘴角噙上一丝笑意：“不告诉你。”
10
“玲王，导演告诉我，在我们下次休假的那天这边真的要办烟花大会了，下次一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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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2 16: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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