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是迟钝的水果

砂糖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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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糖太妃

　　1
　　要迟到了——
　　
　　脑子里滑过这个念头，脚步稍微迈快了点，然后复原。
　　
　　嗯……有点累呢。
　　
　　平和得像一只树懒，但最终还是堪堪赶上了时间，大概要归功于凪从入学就已经长到190的高个子。
　　
　　虽然是散步般的悠闲姿态，但一路上很容易略过绝大多数人，效率也高得多。
　　
　　
　　严重缺乏动力，这是其一。
　　
　　较为缺乏对结果的认知，这是其二。
　　
　　能感到焦虑其实也是一种天赋。在凪诚士郎的人生中，还没有为了什么事情而慌不择路过。
　　
　　拿现在的学校来说，只是因为临近末期，稍微想了一下以后需要找到不错的工作，就随便选了偏差值超高的白宝，再复习了一下就考上了，就这样而已。
　　
　　随意的计划，随随便便的实施，就算这样也能达成，因而更加巩固漫不经心的态度，在十六年中无数次重复过类似经验，就此变成一种懒散的近似于人生哲学的属性。
　　
　　当然这种属性是有debuff的。
　　
　　凪很迟钝。
　　
　　大概，这种迟钝是向内的。让凪很难注意到自己的需求。
　　
　　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而是凪的生活习惯放到很多人身上是毁灭级的，但在凪的身上，就只如一颗菠萝慢慢吞噬，微妙，难以察觉。比如不太在乎吃什么，或者根本忘记吃饭；比如家里的布置少得惊人；比如因为懒得把床垫搬来搬去，睡了半个月的硬板床还毫无感觉。
　　
　　因为回家的时候刚好看到，就买了菠萝当晚餐。
　　
　　不用思考吃什么很方便。
　　
　　说起来，菠萝、作为水果，意外地碳水充足，所以当成饭吃完全合理。
　　
　　话虽如此。
　　
　　嘴巴出血了。　　
　　
　　懒得处理食材就会这样啊……
　　
　　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凪吃掉最后一块，满不在乎地继续伤害自己的进程。
　　
　　

砂糖太妃

　　2
　　明明是从蓝色监狱淘汰而已，回到学校，反而受到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关注。本来都当自己隐形的人全都围在桌子面前，比起麻烦，最先感觉到的是恍惚。在凪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更适配眼下场景的人。
　　
　　“……”
　　
　　“玲王同学呢？玲王同学怎么样了！”
　　
　　然后，那个名字就被用针挑了出来，突显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最上。
　　
　　
　　“说起来啊……从以前我就觉得，凪很厉害！”
　　
　　“对对~很认真看了直播，感觉各种各样的选手都有，但还是，凪在的话就只能关注到凪了。”
　　
　　“一直都是啊、很有天赋之类的。”
　　
　　越来越多的人这么说，几乎要让凪以为自己是穿越了。强烈的错位甚至让人感觉不再置身于地球上。
　　
　　明明是。
　　
　　是玲王第一个看到我的。是玲王唯一一个看到我的。是玲王在逆流的人群中抓住我，强势地要我跟他继续交汇。
　　
　　为什么。不再是天才之后，反而开始被夸赞了……？
　　
　　从一开始凪就很受认可。这样认为符合逻辑，或者想要这么认为。但事实就只是，凪只接纳过玲王，和其他人相看两倦。这种事实也被篡改，让凪的身体难得浮现起一股感觉，肩膀到脖颈不自觉地紧绷，心脏冻得喘气也开始困难。
　　
　　
　　好闷。哪里都是。空气好闷。
　　
　　不要再包围着我了——
　　
　　
　　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懒散地浪费时间，无聊，不想参加集体活动，如果这样会被认为是阴沉，那就是阴沉好了，无所谓，比起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舒服更重要。在意谁的眼光，就会变成被迫的样子，我不喜欢那样。
　　
　　对着这样的我也相信着的那个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
　　
　　又买了菠萝，这次是当成便当格子其中的一样东西。
　　
　　黄色的，酸涩的水果，被喂进嘴里偶尔会像是针扎一样。
　　
　　……
　　
　　……说起来，进蓝色监狱之前，我又在干什么呢。
　　
　　不是第一次，错过什么。
　　
　　空守着宝藏错过一次又一次得到的机会，走在时光之前，可以做却没有做。流沙一点点从手心逝去，注定留不住的，因为逝去的不是流沙，而是失去攥住这个能力的自己。
　　
　　如果说、之前满不在乎地，错失过这样那样的东西，都可以觉得无所谓的话。
　　
　　现在无法无视了。
　　
　　回过头来看居然是那么长的空白。那么多年，干了些什么？可以做些、以前的什么，来弥补现在的空缺，之前平常的每一天是如何持续，一点都记不起来。有的只是，模糊的一天。
　　
　　而这样的一天又一天，堆积起来竟然就组成了月和年，堆满他之前的人生。天才是一种诅咒吧？
　　
　　事到如今才发现，一直吃菠萝这种事，是会让人被刺痛的。
　　
　　为什么，那么痛呢……？
　　
　　和记忆里的经验不太一样啊。
　　
　　

砂糖太妃

　　3
　　螃蟹的话，帮忙剥开才会吃。自己的话不会吃。成为职业球星的凪还是这种难搞的人。
　　
　　但奇怪的是，如果自己这么去吃会觉得没有动力，想着是做给玲王的话，却能够驱使着自己动起来……好神奇。
　　
　　
　　“我说啊……在想什么？”
　　
　　坐在旁边的人只是在用手拿着螃蟹而已，这么家常的元素，但是因为那个人是玲王，瞬间就像变成了某种拍画报的工具。太犯规了吧。
　　
　　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上次、跟玲王一起上杂志……结果被一直胡乱指点……”
　　
　　“人家是要拍对抗主题不让你靠在我身上而已吧！”
　　
　　“诶——靠在玲王身上就不可以对抗了吗、好过分。”
　　
　　窝在餐桌一角，一起，贴得很近，其实不符合餐桌礼仪。而且，一般来说剥螃蟹的，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两个人都在剥螃蟹的话就各自吃各自的，但现在是，两个人都在给对方剥，这样没有效率的画面。

　　好麻烦呢。
　　
　　但是又一点都不麻烦。
　　
　　如此巨大的差别，说给以前的自己的话能够被理解吗？
　　
　　又觉得，一定会被理解。哪怕是还没有遇到珍贵之物的那个对世界浑然不觉的自己。
　　
　　就算，理解不了自己的事情，一定可以理解玲王……不、因为是玲王，所以自己才能够理解。
　　
　　因为这是，如同一颗菠萝摧毁口腔黏膜，宇宙大爆炸级别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