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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御影玲王的那天,是凪诚士郎的幸运日。
新游戏的卡池单抽就出货,常去买柠檬茶的店刚好在买一送一的促销,随手点进去的游戏官方抽奖活动却中了一等奖……饶是物欲不太强的凪诚士郎都察觉到了。
今天的自己,好像太过幸运了吧。
不过等到他被卷入便利店前的纠纷时,他明白了所谓的“运气守恒定理”大约还是有点玄学在里头的。
彼时的凪诚士郎尚不知道,他正是那种被老天爷偏爱的,受到上天眷顾的“天才”。
直到紫发的大少爷拦在他的身前,那双闪闪亮亮的眼睛如此热切地盯着他,名为御影玲王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手。
“你很有天赋,和我一起成为偶像吧!”
那一刻,凪诚士郎突然回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在便利店的杂志上看到的话题,今天,似乎是金牛座的凪诚士郎的超级幸运日。
出道参加采访的时候一定会被问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偶像呢?”
如果是凪自己自由回答,一定会如实地说:“因为玲王很锲而不舍,并且我想悠悠闲闲的过日子,当偶像很赚钱,所以顺势就做了。”但这是被玲王明确警告过的答案,所以他不会这么说。但是再从头想一个合理的,符合一般粉丝想象的热血励志的理由对凪诚士郎来说也很麻烦,所以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简略的回答:“因为玲王邀请了,顺势就……”
往往这个时候玲王都会说出那句定番的:“因为凪是我的宝物。”而后主持人就会说:“你们关系真好啊!”之类的。
是大家都很乐见的场景,也不会被炎上,所以凪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其实也不能算错,只是中间简略了很多事情。比如玲王一周之内带他去世界各地看各种明星的巡回演出这种事情,凪就巧妙地略过了。
毕竟凪并不是那种喜欢事无巨细的与别人分享的人,尤其是关于御影玲王的事情。
所以那个问题真正的答案,凪或许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
那日站在他面前,张开双臂说着:“凪和我,会成为世界第一的super star!”的人,在凪诚士郎眼中是如此的耀眼。
天边好像划过了星辰,四周像是响起了游戏音效,就连吹起的一阵风都好像带着草莓蛋糕那般香甜。从御影玲王眼中所看到的,司空见惯的场景竟然也像被施加了魔法一样闪闪发光。
凪诚士郎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像是要握住什么一样,指尖传来一阵痒麻的冲动。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手,就没有半分力气去抑制住自己的喉咙了。
“好吧。”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世界寂静了一霎,又再次喧闹起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御影玲王的声音,教养良好的大少爷此刻正紧紧抱住他,大声欢呼,笑颜比天边的太阳还要耀眼。
而被太阳一刻不停照耀着的他,也被这份热度给融化了,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所以最后,凪诚士郎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手。
虽然御影玲王总说自己是他的宝物,但凪并未同玲王说过,其实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宝物——
那是那日的夕阳下,落入凪诚士郎怀中的,只属于凪的太阳。
“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又唱又跳什么的很麻烦,但,和玲王在一起就不麻烦,感觉可以试一试。”这句话并不是营业或者是为了讨玲王欢心故意为之的。
也并不是想要对玲王说的:“我会把你带到比每天打游戏更精彩的生活里。”这句话抱怨什么。
但最近,随着「Lisianthus」的人气逐渐攀升,事业步入正轨,凪诚士郎却越发的兴趣缺缺。
工作还是在正常做,舞台发挥也没有任何问题,熬过刚出道的时期日程安排也没有那么紧凑了,在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一派稳中向好的势头,就连之前还持反对态度的御影社长也不得不更加客观的去看待他们。
每当玲王说起这些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点小得意的可爱表情,对此凪诚士郎却总是只能予以:“啊,这样么。”的回应。
问题大概不在玲王身上,而是出在自己这边——凪姑且还是有这种自觉的。
虽然也不是觉得无聊或是厌倦了之类的,和玲王在一起也没有感到麻烦,但是凪诚士郎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
不是技巧这样只要学习就能掌握的东西,而是,曾经御影玲王展现给自己的,让人心驰神往的魔法。
但是现在的凪看不到,虽然按照玲王的安排一步步变得有名了,也渐渐有了更大的舞台,可是站在那里的凪诚士郎眼中,什么都没有。
哪里都找不到。
但是那一天,在洁世一和蜂乐回的演奏中,凪好像抓住了什么。
鼓点响起的那一刻,凪就知道他们输定了,什么事情都不太在意的天才第一次有了不甘心的情绪。同时,他也明白这对人生一帆风顺的大少爷可能也会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站在后台的他偏过头去,想要对玲王说点什么。
而后他看见了,御影玲王在笑着。
大约他自己都没能发现,他是笑得如此开心。
如同拥抱太阳那一日一样,凪诚士郎再一次愣住了。
看着舞台下随着节奏起舞的人,看着明明要输了却还是发自内心笑着的御影玲王,凪诚士郎天才的大脑转动了起来,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他所找寻的——
那是初遇那日,凪诚士郎看见的,落下的星辰。
凪诚士郎带着半指手套的手抚上了胸膛,那里传来的跳动和着舞台上传来的音乐声一起,从未如此清晰地在凪诚士郎耳边回响。
那天在御影玲王口中,听到的世界;
那天在御影玲王眼中,看见的光芒;
那天在御影玲王手中,感受到的未来;
此刻,凪诚士郎似乎,终于触碰到了一点。
他终于能够理解,邀请自己的时候,在御影玲王身上看见的,那让他无法移开目光的魔法是什么了。
在按照既定的节奏唱歌,按照既定的舞步踏出脚步,按照既定的剧本表演了无数场演出后,凪诚士郎终于感受了,初识时从御影玲王身上感受到的,那名为“爱”的,强烈的情感。
凪诚士郎,似乎终于能够真正的热爱音乐与舞台了。
那让御影玲王如此热爱的,音乐与舞台。
“因为玲王邀请了,所以顺势……”
这样的理由,可以写在杂志上,可以收录在个人资料里,可以用在访谈节目上,但绝对、绝对不可以放在心上。
因为麻烦所以随便说出的理由,不能就因为麻烦所以在心里默认了,不再去思考。对待御影玲王相关的事物,应当是要更加认真的。诚然,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偶像最初是玲王的梦想,凪诚士郎对于世界第一、super star、top idol什么的并不感兴趣更没有实感,但是因为自己喜欢和玲王呆在一起,所以约定了——
“要一起到最后。”
但是凪诚士郎在那天的舞台下明白了,只是这样轻率的感情,是无法完成这个约定的。
望着舞台上举起奖杯,沐浴在闪光灯下的洁世一和蜂乐回,凪诚士郎从未如此的不甘心。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明白了,要达成玲王的梦想——不,不对——要达成凪和玲王的梦想,要完成他们的约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问题并不出在玲王,而是在凪自己的身上。是他对于舞台没有情感,是他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即便能学会所有的技巧,和刚出道时相比,凪也没有任何长进。
是他收紧了怀抱着太阳的双手,却用比冬日更寒冷的温度将太阳也冰封。
凪诚士郎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反思了自己。
他想要的,是那日将他的一切都融化的,灼热的、耀眼的太阳。是他抬起了手,那么,即便麻烦也要负起责任,与太阳一起,散发颠覆一切的热度吧。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毕竟那时候凪诚士郎所能找的最好的老师就是洁与蜂乐,所以他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想和他们一起的想法。
但是,似乎搞砸了,最后玲王离开时的表情,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随便吧。”这么轻松。蜂乐也评价:“原来你是这么无情的类型?”
“我还挺专一的?”凪诚士郎如此反驳,紧接着说到:“虽然有点寂寞,但这是必须的。”
终于从冲击中回过神的洁好像后知后觉自己进入了什么修罗场,想到日后那些小报在报道著名男子双人偶像「Lisianthus」疑似单飞的八卦里一定会带上自己的名字,自诩普通的洁世一就有些崩溃:“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似乎凪经常得到这样的评价,就连玲王都有时候会说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但其实自己也是这样,有的时候并不明白玲王的心思,会带着自己做些麻烦的事情。
但是就算不明白也可以,就算麻烦也要做,因为——
“我喜欢玲王。”
凪诚士郎,喜欢御影玲王。
这下就连蜂乐回也懵了。
“等等,不是营业吗?”
“诶——营业什么的好麻烦。”
“等等,你们来真的?等下,那这不是偶像失格吗?”
“我们又不是那种类型的偶像。”
这确实,御影玲王十分清楚如果只是贩卖自己人设,营造恋爱氛围,培养梦女,确实能够得到很好看的数据,和十分忠实的粉丝。但是这样的偶像,却也更加受人诟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狂热的粉丝未必就能给他们的发展带来多大的助力。
所以尽管御影玲王一直告诉凪要对待粉丝亲切一些认真一些,但是凪与玲王的组合一直都是走的实力派路线。饭撒福利不会少,却也不会给粉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多亏玲王的“御影人心操控术”,才能平衡好这两点。
“玲王酱好厉害。”被凪告知了他们的发展路线和规划基本上都是玲王一人完成的,蜂乐发出了由衷地感叹。
“不可以喜欢上哦。”
“不,我们也不是这种类型的偶像。”洁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一点。
“惹玲王生气了。”凪诚士郎看着已读不回的line,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一点,当他再一次这么说出声的时候,一旁试吉他的洁世一差点崩了琴弦。
他严肃地指出两个人应该坦诚地面对面交流,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line上。
“你听好!语言比冷冰冰的文字更能传达感情的!”
“这也是偶像条例的一部分?”
“不是在说这个!不过也没说错。”
面对有关音乐的事情,洁总是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认真又执着,老实说这曾经是凪诚士郎认为最麻烦的感情之一,现在的他却自愿追寻着这样的情感。
“大概是,因为玲王。”
凪诚士郎这么想,却依旧没有说出口,因为从那天开始,御影玲王就一直躲着自己,一起的工作减少了,就算偶尔会有活动也总是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公式化的笑容像一个面具一样一直戴在玲王的脸上,阻隔了所有他投射过去的目光。
不,比这更严重的是,玲王完全不理自己了啊。
且不说经纪人或者是共事的前辈,就连临时派来的化妆师都注意到了,小声地问自己是不是吵架了。当然在凪地认知里他们是没有吵架这一说的,所以他否认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回答后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下来了一点。
他也不是觉得当面说很麻烦,好吧确实有一点,但这并不是主要的理由,实际上他这几天都往洁和蜂乐这里跑的原因是他准备去和洁他们一起,去英国看看。
之前蜂乐同他分享了一个很厉害的舞者,饶是天才的凪诚士郎都眼前一亮,听闻这一次洁他们出去交流进修的地方会请他做导师,凪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我也要去。”
于是匆匆忙忙赶在截止之前把自己的名字加了上去,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应该先发消息给玲王说一声才对。
然后就是已读不回。
凪诚士郎叹了一口气,开始觉得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他偏头望向窗外,想看看夕阳,这才发现窗外已是是黑夜。
夕阳也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凪诚士郎再也没有见过御影玲王。活动全部变更为单人,一些小报也捕风捉影,不安的情绪在粉丝之间逐步扩大,尽管玲王或者凪在媒体前不止一次说过“没有吵架”、“不会解散”这种话,但是两人之间逐渐错开的行程仿佛又显得那些话语不过是为了安抚粉丝的场面话罢了。
经纪人对此很是着急,但是没办法,他的公司是御影集团,御影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叫御影玲王,所以他也没法干涉玲王的决定。
“所以呢……?”千切豹马盘腿坐在舞蹈房的地板上,凪诚士郎正坐在他的正对面,弯着腰看起来像只落水的小狗狗一样可怜。
“不不不,别被他骗了啊!这家伙明明就是个190的巨兽吧。”千切赶紧打消自己的同情心。
从和凪诚士郎以及御影玲王认识以来,千切就知道,别去掺和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是最好的选择,你永远也搞不清楚他们的点到底在哪里。明明玲王是个接受了精英教育,面对牙尖嘴利的主持人犀利提问也能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化解的完美大少爷,一旦和凪在一起,那就是连常识都能抛弃掉的大傻瓜。
“玲王,完全不回我消息。”
“所以我不就是在问前因后果了吗,还有,不要装乖啊!玲王又不在这里。”
凪诚士郎走进练舞房的时候千切吓了一跳,这个懒散的天才今天居然是自己来这里的,这件事让千切想看看今天的太阳到底是从哪里升起来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凪接着的一句话就更是让他愣在原地。
“玲王生气了。”
全是千切熟悉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却让他真的理解不能。
并不是说御影玲王不会生气,相反这位小少爷是有着像狮子一样高傲的自尊的,惹恼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只是玲王很会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锋芒毕露,所以很好相处。
但是御影玲王生凪诚士郎的气?抱歉,这种场面真的没见过。
千切豹马真的很想掏出手机来看看,今天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等他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简直想好好打开面前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名为“常识”和“人情世故”的线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构造。
“他,到底是对玲王多么有信心啊?”千切豹马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问了:
“你,到底是对玲王多么有信心啊?”
凪眨眨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玲王能理解你的意思吗?你要玲王一个人怎么经营双人团体呢?你离开后玲王一个人能应付得了那些媒体和粉丝吗?如果走了之后出了什么意外呢?这些问题你没有想过吗?”
“可是,玲王和我约定好了。”在凪看来,那天夕阳下的约定是无比重要的存在,为了这个最终的约定,无论是分开还是寂寞,凪诚士郎都可以忍受。
“就是在说这个!”千切伸出手指着对面一脸无辜的白毛巨兔。
“我当然知道约定很重要,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约定都能实现,并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开花结果。”
“我并不是要否定你们,或者说最终目标不重要之类的。只是在这过程中有很多的意外可能发生,或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我也并不是在劝你放弃你的想法,只是,在你做出决定时,一定要和玲王说清楚。沟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面对玲王更是如此,因为你们约定了要到最后对吧?你也想和玲王一起到最后对吧?”
凪点点头,千切终于微笑起来。
“所以要告诉他,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最终只会变成伤害自己的毒药。不要那么想当然的去相信玲王,你可以把他看得再笨拙一点也没关系。”
“御影玲王很厉害大家都知道,只是遇上你的事情,他或许也会变成什么都不会的小宝宝。”
千切再次扬起嘴角,只是这一次的笑容中带上了些狡黠:“要温柔耐心的对待他,因为你喜欢他,对吧?”
凪诚士郎再次点了点头。
那天的后来,千切问凪最后要怎么决定,是和洁他们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玲王身边。凪想了想说,还是选择去英国。
千切对此不置可否,只说这一次要好好和玲王说清楚。
选择离开,或许会显得自己很冷酷,但无论如何,凪诚士郎都不会停下脚步。
因为在凪的内里,有一颗想要温暖太阳的,炙热的心。
御影玲王曾向凪诚士郎描述过舞台、灯光、音乐……那些在凪诚士郎曾经的人生规划中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所以他想,玲王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些事物,才会在谈及它们的时候如此闪闪发光吧。
就连曾经的凪,也被这夺目的“玲王魔法”给蛊惑了。
可是曾经自己看不到,看不到玲王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无法感受到那玲王为之奉献一切的美丽。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玲王甩得越来越远。但因为玲王说自己是他的宝物,所以大概是会主动走过来陪着自己的。无论哪个,都不是凪诚士郎想要的。
御影玲王,就该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成为主宰,成为绝不屈尊的王者。
所以,那一天,他就明白了,就像游戏进行到了某个阶段,主角需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一般,轮到了自己,为了两人的梦想出发了——
这次换他了,换他去感受御影玲王一直以来最热爱的音乐;换他去眺望御影玲王一直以来所向往的舞台;换他去朝着御影玲王一直以来追寻的未来奔跑。
这一次轮到他说出那句永恒不变的承诺——
“凪诚士郎和御影玲王会成为世界第一的super star!”
修改措辞,选好时间,发送消息。在看到对面很快显示“已读”之后,凪的心落地了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要等到玲王真的来送自己的时候,才能落下。
这一次凪决定了,虽然很麻烦,但是自己一定会和玲王好好地沟通清楚。
怀着这样以前从未有过的忐忑和期待,凪诚士郎站在了机场大厅。
他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早一点看到那个紫色的身影,却收获了意外的发现。
“这里也有啊。”
“啊!凪亲喜欢那家的草莓蛋糕吧!”蜂乐比了个剪刀手,“你的粉丝站置顶有写!”
“嗯,喜欢。”对于这点凪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哦,这家草莓蛋糕很有名吧,”因为曾经给妈妈买蛋糕而特意做过功课的洁对此也有些了解,“价格和品质一样有名。”
“嗯,以前玲王经常买给我吃。”
并未理会凪定番的玲王发言,洁接着吐槽到:“不过你居然是真心喜欢的,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会是营养果冻这类的。”
“我懂我懂。”蜂乐笑了起来,对于凪连咀嚼都会嫌麻烦这一点,饶是天马行空的蜂乐最开始都有些难以想象。
“因为……和玲王相遇那天闻到了。”
那日风中传来的,草莓蛋糕的味道,并不是“玲王魔法”下的幻觉。在同玲王分别后的拐角,凪看见了那家蛋糕店,作为招牌的草莓蛋糕放在橱窗里展示,顶上最大的那颗草莓红艳艳的散发着光芒。
凪想到了红宝石,想到了红玫瑰,想到了玲王兴奋时脸颊上的绯红。一向低欲望的凪诚士郎在这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动,于是随着门铃声响起,他走进了那家未来无数次光顾的蛋糕店。
顶端的那棵草莓,就像他想象的那样甘甜。
不过,这也是凪不会与别人分享的,关于御影玲王的事。
就在这时,凪诚士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种期盼已久的,熟悉的视线好像落在了他的背上,但却伴随着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催促着他回头。
“玲王……?”
凪飞快转身,可是身后的候机厅人来人往,却始终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紫色。
蛋糕店的招牌出炉了,草莓蛋糕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吸引了许多形色匆匆的人停下脚步往店里看上一眼,而一直期待着的凪却敛下眼眸。
明明是与平常没有差别的气味,凪却闻到了一份苦涩。
直到登机的广播声响起,凪诚士郎也没有买下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没能说出口的话,真的变成了让人痛苦的毒药。
那一天,凪诚士郎的半颗心,永远落在了他的故乡。
到达英国之后落地的那一秒,凪就给玲王发去了消息,这次没有显示已读,不过没有被拉黑这一点让凪稍微安心了一下。
进修的日子对凪来说很轻松又很艰难,凪诚士郎是个天才,舞蹈也好唱歌也好,总是能做到很标准,但凪不是为了所谓的“标准”才跟着来的。
他想要找寻的,是超越标准的,超脱常识的“魔法”。
事实上老师或者同辈也对凪说过,他的舞蹈赏心悦目,却也仅仅只停留在欣赏,无法带动情绪。老师们总说他是未曾开化的原石,加以打磨一定能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可这对于连进食都嫌麻烦的凪来说却是一个大难题。
追寻梦想,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啊。
这让他又想到了玲王——事实上在凪来到这里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在想玲王。练习很累的时候想玲王;吃到难吃的食物时想玲王;被老师夸奖的时候想玲王;看顶级偶像现场的时候想玲王;遇到难题的时候也在想玲王。
就比如需要完成作业的现在,他和洁、蜂乐一起组成的小组,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个表演的编排,然而至今没有找到那份昙花一现的悸动的凪,对此有些提不起兴趣。
洁世一对待音乐的事情一向认真,所以也不容许凪诚士郎蒙混过去,导致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三个人却还围在桌边大眼瞪小眼的情况。
凪诚士郎再次想念起御影玲王,而他也确实念叨出了口,蜂乐一拍手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拿起吉他试了下音,然后弹奏出了一段旋律。
不是蜂乐一直以来擅长的节奏十足或是曲风变换很大的快节奏音乐,而是温暖的、明快的、轻松的舒缓型乐曲。
洁也跟着拍子哼出小调,两人的身躯也开始跟着音乐轻轻摆动,他们两个人对视着,脸上的焦躁也被笑容取代。
“凪呢?”洁回头,望向桌子这边的凪诚士郎。
“你这一刻想到的是什么呢?”
想要告诉他的,那个人,想要传达出去的话语。不需要思考太多,听从心的指引就好,这一刻在你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珍宝”,那是什么?
凪诚士郎眼前出现了一片壮阔的天空,沾上紫色的云彩也仿佛在火焰中熊熊燃烧,映照出这片无边晚霞的,是御影玲王比夕阳更加灿烂的紫色双眸。
“凪!”他听到天边传来御影玲王的声音,如此热切地喊着他的名字:“凪和我,会成为世界第一的super star!”
而后星辰倒转,天光乍破,在世界的尽头,凪诚士郎对上了那张笑颜——
“啊……”凪抚上了心口,“刚刚这里,跳得好快……”
蜂乐停了下来,一脸兴奋地凑了上来:“对吧!你感受到了吧,那种由内而外的悸动,音乐的灵魂就是这样啊。”
“如果自己都不喜欢的话是没有办法让观众也去喜欢的。”
“我还挺喜欢的……?”回想起刚刚自己想到的场景,凪在心里这么确认,不过因为感觉说出来很害羞所以他并没有这么讲,反而确信地说:“果然,和蜂乐还有洁你们在一起,我就能发现很多新的东西。”
“这里是英国!拜托你不要这么说了!”洁痛苦地闭上了眼。
一旁的蜂乐快乐地哈哈大笑。
表演考核的那天,结束后的他们路过了一家新开的面包店,热衷尝试英国奇特口味的蜂乐率先走了进去,凪和洁不得已紧随其后。
橱窗里摆着精致的切角蛋糕,凪路过的时候被他们吸引停下了脚步,身形高大的少年在冷柜前沉默地站着,最后一伸手选中了那块一开始就看中的蓝莓蛋糕。
结账时洁好奇地问他:“不是喜欢草莓蛋糕?”
“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凪诚士郎看着蓝莓慕斯蛋糕上,用果酱做出的漂亮的紫色镜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了脸颊,心里相对玲王说的话又多了一些。
而且,不是特定的那家店,那么是不是草莓蛋糕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天之后凪好像开了窍,逐渐开始明白了音乐承载着情感是怎么一回事了,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将情感融进自己的身躯,再通过舞蹈传达出去。他的歌声,他的动作,都传达出强烈的情感,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被带进他的世界。
开悟的天才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他的成长让洁世一和蜂乐回都为之惊叹,也让他们升起了更加强烈的胜负心。诚然,音乐没有成败之说,但是不想被落下,想要变得更进一步却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感。
于是因得凪诚士郎的开窍,他们的三人组一骑绝尘,很快便从进修的几个小组里脱颖而出。但负责指导他们的老师说,凪还缺少一个东西,所以暂时还不能从这里毕业。
这让凪又多了很多想和玲王说的话,自冷战那天开始,玲王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联系自己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凪诚士郎的心里并没有感受到那天在机场时心悸。明明玲王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自己却不觉得害怕。
这样的他,大概是在相信着玲王。
但与以前不一样的是,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是御影玲王在说:“相信我!”
直到那一天,蜂乐急急忙忙冲回宿舍,扯着耳机就往凪的耳朵里塞,一边还嚷嚷着:“凪亲!你快听玲王酱的新曲!”
刚做玩手游日课的凪瞬间清醒,把另外一只耳机也拿过来带上,随着前奏结束,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凪诚士郎的双眸逐渐睁大。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从凪的身体里升腾而起。
“好神奇,明明玲王不在身边。”
明明御影玲王并不在这里,可是凪诚士郎还是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份藏在玲王歌声里的,软弱又坚强的情感。
玲王歌曲里的那些话,是他从未对自己说过的。玲王歌声里传递出的情绪,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
但是听到的那一刻,凪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三个字——
“好高兴”。
御影玲王自信的一面、坚强的一面、快乐的一面、完美的一面、耀眼的一面……凪诚士郎全都见到了。
御影玲王脆弱的一面、胆小的一面、难过的一面、丑陋的一面、卑劣的一面……凪诚士郎也全都感受到了。
见识到了所有的一切后,他还是能毫不犹豫说出那句:“喜欢”;明白了一切过后,他的心依旧热烈又欣喜的为御影玲王跳动着。
这大概,已经不是喜欢了——
这是爱。
凪诚士郎的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声与耳机里玲王的声音渐渐合二为一。
这一瞬间,被这段时间学习到得新东西所填满的内心被猝不及防地点燃。
就像那日印刻在脑海中的如火般的晚霞一样,御影玲王的话语,在凪诚士郎心里埋下了小小的,微弱的火种。
尽管它未曾发挥过作用,但它确实存在在那里。在凪诚士郎心中最柔软最坚毅的角落。静静地、执着地等待着,等待着凪诚士郎注意到它。
而后,只需要轻轻一吹,便能点燃凪心中所有的热情。
凪诚士郎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心怀热忱并不断为之努力的时刻,是过去那个只想着摸鱼的自己无法想象的。和洁他们一起学到的知识,好奇心驱使下的各种尝试,进修的经验此时此刻都成为了助燃剂,让那团火越烧越大。
这样的热烈,凪从未感受过。
不,其实是有的,曾有过那么短短的一刹。
在晚霞下、在微风中,比宝石更华美,比星辰更闪耀的御影玲王,曾带给他过那样的一刹那。
那是,御影玲王亲手为凪诚士郎种下火种的那一瞬间。
名为“梦想”的火种,就此在凪诚士郎的胸膛里跳动,永不停歇。
只是此时此刻,那颗由玲王亲手种下的火种,由玲王再度吹起,以不顾一切毁天灭地的气势,点燃了凪的一切。
“好想跳舞……”这是凪从未有过的想法,不是为了课业,不是为了奖项,而是为了自己,为了玲王,更是为了凪与玲王的「Lisianthus」
“好想和玲王一起跳舞……”天才的舞者,第一次如此热切地追求那个舞台。
凪几乎立刻就能想象那个场景:在聚光灯下,玲王带着一如既往张扬的笑容望着他,眼神如同初见时那样溢满光芒。舞台之下座无虚席,观众手中印有组合名的应援棒也汇成星辰大海。灯光渐暗,全场寂静,音乐声起,玲王和自己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
由他们带起的星星之火,必成燎原之势。
“好想见玲王。”
“好想跳舞。”
“好想和玲王一起,永远站在舞台上。”
“我最喜欢,在玲王的歌声下起舞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凪诚士郎翻身下床,无视了背后蜂乐的呼唤,套上一件外套就夺门而出。
他想要回去,现在就想回去,回去再一次,再一次与玲王站在聚光灯下。
他要让世界,都记住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的名字!
正在练习的老师被凪的到来吓了一跳,190的大个子来势汹汹的样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蜂乐和半路被叫来的洁世一废力才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面前的凪已经说明了来龙去脉,听闻只是想要个假期大家也就笑着散开了,只留下明白其中复杂原由的蜂乐回和洁世一静静看着。
那个说凪还缺少一件东西的老师,看着眼前气喘吁吁却双眼明亮的少年,缓缓开口解释到:“你缺少的东西,是那颗向往舞台的心。”
“尽管能够理解歌声,能够传达情感,但是你没有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没有无论是岌岌无名或是功成名就,无论是在台上还是台下,永远保持着那一颗对舞台绝对的热爱之心。”
“只有永远渴望舞台的人,才能永远站在舞台之上。”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反驳或是打断她的话。
“但是……现在的你有了吧?”
“如此强烈的,渴望舞蹈,渴望舞台的心。”
“一刻也无法等待的心。”
年迈的老艺术家,看着凪诚士郎微笑着。
凪飞快地,毫不犹豫地肯定到:“嗯!”
老妇人呵呵笑了起来,细密的鱼尾纹在阳光下也闪烁出岁月的沉甸。
“那么恭喜你毕业,凪诚士郎。”
门口响起蜂乐回的欢呼声,凪回头看过去,蜂乐正把双手举过头顶欢呼,旁边的洁世一也在鼓掌祝贺。
于是凪又飞快抢了今天凌晨的机票,一刻不停回到宿舍收拾起东西,洁和蜂乐还有个音乐节想参加,所以没办法和他一起去。
这个小小的,短暂的三人团,今天就要分道扬镳。
不过凪诚士郎相信,未来他们还会相遇,在更大的舞台上。到时候他会和玲王一起,再与他们来一次最高水准的较量。
当天晚上,蜂乐和洁送他到了机场,临走的最后一刻,竟是蜂乐开口对他说:“去吧。”
“你也跟随你内心的,那只独一无二的怪物吧。”
“玲王,才不是怪物。”
蜂乐又笑了起来,最后也化作地上的一个微不可见的光点,随着飞机的爬升,消失在云层之后。
御影玲王,是名为凪诚士郎,想要献上一切的,在通关最难关卡后,最珍贵的——
宝物。
落地的时候飞机广播传来地面天气的预报,凪诚士郎掏出手机一看,发现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说起来神奇,从英国起飞的时候,因为英国阵雨绵绵的天气,本来凪还在担心飞机如果延迟起飞或者直接取消航班的话他要怎么回去。
但上天好像就是偏爱这个急切的天之骄子一般,在凪踏出车门的那一刻,刚刚还倾盆的大雨也瞬间停止了势头。
安检登机全都畅通无阻,甚至还提前10分钟到达了日本。
站在那个曾经和玲王一起的家里,看到那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叠又一叠的歌词本,看到上面那句未曾改变过的:“Becoming Super Star With NAGI”,凪诚士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他拿出了手机,在搜索框输下今天的日期。
然后他看到了,今天是金牛座的凪诚士郎的,超级幸运日。
凪诚士郎像是被鼓舞到了一般,悄悄松了一口气。
想说的话,这一次,终于能全部都说出口了。
凪诚士郎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那么多想分享的事情,因为一首歌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马不停蹄冲回家里,在脑内理了一万遍想要和玲王说的话,确认星座和运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曾经的凪诚士郎绝对会嫌麻烦而不去干的事情。
——那个未曾与御影玲王相遇的凪诚士郎。
卧室的房门传来响动,似乎是睡美人终于醒了过来。
凪诚士郎转过头,在一片晨光中终于找到了那个曾经未能被发现的紫色身影。
一瞬间涌上喉头的千言万语,如同蝴蝶一般在凪的身体里振动翅膀,而最终凪诚士郎脱口而出的,仅仅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
“早安,玲王。”
就像他从未离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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