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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凪x御影少爷玲 私设
*时间总跨度在四年左右
*结局oe 但是甜饼 1.4w+
*ooc属于我 美好属于我的cp
文/小临
0.
凪诚士郎闭着眼缓缓展开了身后硕大的羽翼。
洁白无垢的羽毛像是瞬间吸收了此刻空间里所有的光芒,通体发出了点点金光,映着凪诚士郎的白发都带上了些许荧荧。他伸手扶正了悬在头顶的明黄色光环,就像御影玲王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但结果也是一如既往,最终光环还是滑向了头顶偏向左侧的方位。而伴随着他口中小声的吟唱,光环也从最初的明黄色转变为混杂了几簇红色,再到完全变成了鲜红。就如同在水中注入了色素,一切都是这么快速而自然——
他消失在了这里,决绝得连一道目光都没有留下。
1.
御影玲王当然是个唯物主义者。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孩,是声名赫赫的御影集团的继承人。父母对他的信任与期待使他在肥沃的土地里生根发芽成长,他也总是会笑着回应所有人的期望。从小就接触名利场的御影玲王最懂得人情世故,于是品学兼优的他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后便接手了家族的一部分产业。
——其中一小部分被称作黑色产业链。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黑手党。
外人不知道,但御影玲王却是清楚的,“御影”一开始为了发家所选择的就是这条路。如今的御影集团想要一点一点抛去这一段历史完全转为白,只靠一句轻飘飘的“解散”是根本起不到作用的,那只会激怒团体内原本的“老人”奋起反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领导权转给御影集团的小继承人,才能达到既不会让成员们觉得看轻了他们、又不会让见不得人的势力直逼集团其他行业的良好效果。
七岁的御影玲王第一次知道家里经营着这类生意。还没有什么黑白观念的小孩并不觉得害怕,甚至一边心想着“好酷哦”一边幻想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能像电视里演得一样气派。二十一岁的御影玲王实现了这个早就被自己否定的小时候的单纯愿望,顺便为它套上了一身虚伪的新衣裳。
太阳东升西落是自然规律,凡人生老病死也是自然规律。
御影玲王记得很清楚,自己上任第二天是一个雨天。在这个似乎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一个小小的组织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虽然是对方先趁着混乱绑架了自己,试图以此得到一个倒卖军火的许可;虽然自己一开始的打算是独自逃脱,试图不引起双方的太大争执。但结果是,御影玲王没有控制住自己,朝对方举起了枪。
御影家的少爷品学兼优,枪法当然也不例外。于是自己手下的人默认这是“战争的允许方式”,血花和水花在天台跳起了芭蕾,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御影玲王掉落在脚边的手枪和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右手。
集团高层一致认为御影玲王应该配备人员充足的保镖队伍,绑架事件的发生势必会影响集团的股价浮动。酒会上前来寒暄的男男女女都说御影少爷没事真是万幸,吉人自有天相,未来一定会有大作为。而御影玲王只是礼貌地笑,听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最后第一次否决了为自己配备保镖相关的高层决议。
几乎得到了一切的御影玲王在这一刻感到了强烈的无能为力。
2.
御影玲王是在拐角发现他的。
那个孩子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遮掩着自己的身体趴在墙壁的拐角处偷看他。从余光看去,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御影玲王继续往前走,又发现小孩也跟着他往前走。或许是不小心和家里人走散了,或许是在和伙伴们玩捉迷藏吧。他随意环顾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在路人的脸上匹配到丢失了小孩的惊慌。无力感再次袭来,但他决定要为了自己做点什么。御影玲王没有犹豫转身向那孩子的方向走去,半蹲下来,笑着询问他的名字。
“……凪,凪诚士郎。”稚嫩的小小的声音从那孩子的口中发出,但御影玲王却莫名听出了一丝沙哑。
御影玲王对他伸出了手,安抚他可以一起去派出所等爸爸妈妈,自称凪诚士郎的孩子却意外地不安起来,没有抓住他的手,反而跑开了去。
但这也说明和家人走散只是自己的臆想吧。御影玲王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庆幸的心情,只是看了一眼那孩子跑走的方向,又继续向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前行。
而第二天,御影玲王又再次和那孩子碰面了——一些名为“被跟踪”的警报瞬间在御影玲王的心里拉响,迫使他立刻就要侧身贴近最近的一堵能隔绝视线的墙。
但是,那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啊。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让御影玲王的大脑在工作之余感到疲惫,以至于实在无法缜密思考这件事情的合理性,想来想去脑海里只浮现出了那个孩子曾经自称“凪诚士郎”的回忆。所以他淡定地回头看了凪诚士郎一眼,不料对视上的那一刻,小孩就撒开腿径直朝他跑了过来,然后死死抱住了他。
曾经也出现过路上突然出现的“孤儿”想被御影家收养的情况。他们大多流着眼泪,咸咸地说着御影大人行行好吧。御影玲王知道自己的母亲处理这种事情的流程,首先调查孩子的背景,被人指使的就将他原路奉还,走投无路的就将他安置进御影集团投资的福利院里。这一刻御影玲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对视的错,但凪诚士郎似乎铁了心要跟着他,硬是抱着他的腿被拖着走了很远。
他尝试和小孩讲道理,可凪诚士郎一声不吭也不放手。他又尝试用力将人从自己腿上拉开,可小孩的身体看起来薄薄的,如果弄伤他了该怎么办?于是御影玲王在无措中又对他伸出了手,就像昨天做过的那样。意料之外地,凪诚士郎看了他几秒钟,随后便牵住了他的手,又乖巧地放开了他的腿,好像有点局促地低下了头。
御影玲王将小孩带回了自己独自居住的别墅,学着母亲的样子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查找关于凪诚士郎的信息。奇怪的是,不管在系统网络上还是在暗网上,都查不到有“凪诚士郎”这个人,就如同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御影玲王不愿意用这种事麻烦母亲,也不想被父亲看轻,他只好明确对凪诚士郎下达了逐客令,并且要求自家的管家把他从家里扔出去。
然而,他收到的答复却是:“玲王少爷,家里并没有溜进什么白头发的小孩。”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旁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凪诚士郎,并用手指了指他:“他就在这里啊,你们都看不见吗?”
管家和其他的佣人都疑惑着纷纷摇头。
“……骗人的吧。”
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御影玲王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他扶着太阳穴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灰色的、人畜无害的眼睛。
御影玲王当然是个唯物主义者——直到他遇见了凪诚士郎。
他终于卸下了在身上一背就是好几年的伪装,晕了过去。
3.
心理咨询师认为御影玲王出现幻觉的原因是过于焦虑、压力太大,就和那天苏醒之后,家庭医生给出的诊断一模一样。御影玲王拒绝了咨询师想给他开点安定心绪的药剂的举措,只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一般情况下有两种解决途径。第一,无视他,就当作他并不存在;第二,接受他,把他当成是一种正常的情况。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请您务必做好准备。”心理咨询师回答道。
做好准备,可怎么才算是做好了准备呢。御影玲王坐上车的后座迅速关上了门,示意司机开车回家,又看见身边坐着的小小一只的凪诚士郎,叹了口气把脸转向了另一侧。幻觉啊……御影玲王觉得头在隐隐作痛,默默地在脑海把这件事划到了“在父亲母亲面前绝对不能露馅”的板块里。总之先从咨询师所说的第一种方法做起吧,无视他的存在就好,于是御影玲王在平时总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视线。虽然自己平时社交的时间很多,被众人的目光所投射也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但和那些都不一样,御影玲王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小宠物在盼着你和它玩闹。可凪诚士郎是个孩子,甚至还是自己的幻象,压根就不能这么比喻吧?
一个季度过去,御影玲王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感觉。但他心里清楚,所谓的“无视”自己只做到了外在的那部分,心里却依然在焦虑。早上起来一睁眼还能不能看见他,工作完之后还能不能看见他,睡觉前看完学习用书还能不能看见他。幻象没有如愿消失,每一次的抬头凪诚士郎都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一些名为担心的情绪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蔓延出来,但很快又被御影玲王下意识地否定。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彻底解决,御影玲王给自己下了结论。他坐在餐桌边,右手拿着汤匙搅拌搅拌碗里的汤,注意到凪诚士郎的视线竟然跟着自己搅拌的路径移动着。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慷慨地把光明撒向人间,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光灿灿的,心情自然也就飘飘然起来。鬼使神差地,御影玲王低下头看向还是那么小小一只的凪诚士郎,阳光似乎把他的头发也染成了明媚的颜色。
“你想不想尝尝看米饭?……凪?”他听见自己说。
随后他看见,凪诚士郎对他点了点头。他思考了几秒钟,递了一勺米饭过去,看着凪诚士郎一张嘴吃了下去。
诶?是能吃饭的……?
御影玲王又用碗接着递了一勺汤,凪诚士郎一张嘴也喝了下去。
我的幻觉也和科技一样升级了吗。他不可置信地伸手又去揉了揉凪诚士郎的头发,柔软的触感简直就像小动物刚洗干净的蓬松的毛。不,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啊。
好奇代替焦虑支配了御影玲王接下来的动作,他又是饭菜又是汤地给凪诚士郎搭配着喂了一顿下去——
“玲王,很好吃。”御影玲王听见凪诚士郎对他说,“我喜欢。”
这应该就是第二种接受幻觉的疗法吧,御影玲王心想。
4.
御影玲王突然开始购买一些儿童用品。童话读物、益智玩具,以及新的衣服。为了不被人察觉,他甚至穿戴低调地偷偷前去实体店,细细挑选了再用现金结账,再悄悄带回自己的别墅里。
毕竟,如果生出了“御影家的少爷疑似有了私生子,目前正大肆选购儿童用品”的类似传言,后果可是比自己因为心理问题产生了幻觉更加严重。好在凪诚士郎并不拒绝御影玲王按照自己的理解与喜好买的各类产品,反而玩得很开心,御影玲王似乎都能看得见他拼拼图的时候眼里闪烁的亮光。在御影玲王工作的时候,凪诚士郎就在办公桌的另一侧喝牛奶;御影玲王去其他部门下达任务的时候,凪诚士郎就用手拉着他大衣的一边,怯生生地躲在他的背后,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看着那些陌生人。就连睡觉的时候,凪诚士郎都要挤进御影玲王的被子里,还不忘贴心地说一句“玲王晚安哦”。
与其说御影玲王在玩什么过家家的幼稚游戏,不如说这种情况与养了一个小孩相比并无差别。但御影玲王却对此并没有感到什么压力,相反地,他甚至觉得有一丝轻松。
比起一开始的焦虑,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等到落叶缤纷,人们从夏装换上了毛衣,御影玲王才惊觉每天跟在身旁的凪诚士郎,好像是长大了一点?又度过漫长冬季,积雪从有到无,御影玲王才真的完全意识到了,凪诚士郎,怎么就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而除去长高,另外两点也让御影玲王匪夷所思——从凪诚士郎的背后逐渐长出了一对翅膀,羽翼丰满而素白;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凪诚士郎的头顶上竟然歪歪地悬了一个圆环,在暗处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光亮来。
当这三件事合并到一起的时候,本来就能列为不可思议的凪诚士郎本身,变得更加不可思议起来。而还没等到御影玲王亲口询问凪诚士郎,管家倒是先开口了:
“玲王少爷,您什么时候有了包养男宠的喜好?被夫人知道了的话该生气了。”
御影玲王猛得抬起头来,讶异地看了管家一眼,又顺着管家的目光转过头去,和正靠在自己肩上玩游戏的凪诚士郎面面相觑。
最终,御影玲王以“关系好的同学过来借住一段时间”为理由半推半就搪塞了过去,但实在没敢再正眼看管家一眼,拉着凪诚士郎就跑回了卧室。
5.
“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影玲王快速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对着坐在床上的凪诚士郎说道,“你不是我的幻觉吗?”
凪诚士郎无辜地看着御影玲王,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习惯性地趴上他的肩,在他耳边拖着尾音嗯了一声,接着回答了否定的答案。
御影玲王摸了摸凪诚士郎蓬松的头发,从发梢传来一阵洗发露的香味,是他自用的最喜欢的那一款。他突然想起来凪诚士郎总是把“好麻烦”挂在嘴边,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长大之后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爱穿御影玲王略显正式风格的衣服,反而喜欢随意套上的一件卫衣——用他的话来说,卫衣是最方便的,所以喜欢。
解释起来可能也会很麻烦吧,御影玲王不禁顺着凪诚士郎的思维想道。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钟,御影玲王猛然觉得靠在自己肩上的凪诚士郎和自己的距离似乎变得忽远忽近。
“凪如果不想说就算了,差不多也可以睡觉……”
“不是的,玲王。”凪诚士郎打断了御影玲王还未说完的话,语气也急促起来,“我没有嫌麻烦,也没有不想告诉玲王。我只是还在想,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凪诚士郎拉住了御影玲王的一处衣角,就如同他小时候常常做的那样。御影玲王低下头看着凪诚士郎的手,也和以前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如玲王所见,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天使哦。”凪诚士郎把身后原本收起来的翅膀微微展开了些许,又点了点歪在头顶的光环,“我是被分配了任务才来到人世的。只是过程出了点问题,导致我下来之后不仅失忆了,能量也变得很弱,所以变成了玲王眼里小孩的形象。现在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我。”
“因为能量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人类都看不见我——啊,玲王是例外。”凪诚士郎又继续说,“玲王是我选中的人,那时候的我只记得玲王了。看起来还对那时候的玲王产生了很大的困扰……”
御影玲王感受到凪诚士郎摇摇晃晃挪过来离自己更近的趋势,很自然地侧了点身位伸手接住了他的重量:“那怎么刚刚管家看见你了,出bug了吗。”
“这说明玲王对我的‘栽培’大成功——”
“诶?什么栽培?”
“给我吃饭啊,买衣服穿啊,都是在加强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从而回复我的能量。能量不断增多,我的记忆也会逐渐恢复。当别人能看见我的时候,就说明我的能量积攒满了。……成年?好像有点类似人类的成年。”凪诚士郎把整张脸埋在了御影玲王的怀里,声音隔着衣服闷闷地传了出来。凪诚士郎好像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还是第一次,御影玲王心想。
“那凪的翅膀和光环岂不是也被看见了?”
“不,除了玲王之外的人都看不见也碰不到哦。”
原本窝在自己怀里的凪诚士郎突然坐直起来,御影玲王对他抛去一个困惑的眼神。正打算转过头去,下巴却被凪诚士郎的手指钳制住,强硬地迫使自己与他对视。
“从我来到人世却出现问题的那一刻开始,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只有玲王。……我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上,关于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光环、我的羽翼,都是专属于玲王的。”
明明是和平时一样平淡的语调,穿透力却好像加强了十倍那么多。御影玲王从凪诚士郎灰色的眼中看见了倒映的自己,觉得被他的手指接触到的皮肤似乎在隐隐发烫。
种子获得养分会生根,御影玲王感受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他抬手抚过凪诚士郎堆叠的刘海,抚过他头顶微微翘起的碎发,再一路滑下直至他的后脖颈。距离在变近,空气里无端散发出一股甜甜的味道,氤氲着在房间里越飘越远。御影玲王感到一阵眩晕,明明应该果断推开他,自己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慢慢摩挲着凪诚士郎的发尾。唇上贴住了温热的触感,御影玲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顾及自己乱撞的心跳还是该闭眼。缠绵的呼吸几乎使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靠本能揽着铺天盖地压过来的凪诚士郎。天使背后的双翅在悄悄展开,直到完全包裹住了御影玲王才就此罢休。
很柔软也很舒服。就这样沉溺其中的想法一度占领了御影玲王仅存的意识,两人分开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小声喘着气,把头埋进凪诚士郎的肩,却也因此错过了天使脸上并不算常见的红晕。
许久。
“玲王,我喜欢你哦。”
御影玲王听见凪诚士郎在自己的耳边这么说道。
6.
作为御影集团的少爷,御影玲王从小就被捧上了普通人一辈子可能也到不了的地方。在他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母亲问他有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时,他稚嫩的脸庞忍不住扬起了笑,指着家门口的空地兴奋地说,妈妈,可以在这里种一棵樱花树吗。
于是第二天,一棵小小的树苗出现在了别墅门口的院子里。
那时候御影玲王还和家里人住在一起,母亲每天晚上还会亲自辅导他的功课,再教他一些基础的外语,有空的话还会为他弹一段钢琴。御影玲王的时间表排得满满当当,比较其他孩子的作息是辛苦了一点,但他并不抱怨什么,反而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各种知识。
门口的樱花树苗被下人打理地安安妥当。绿色的新芽从树枝抽出,映照着温煦的晨光,从窗户看过去就像刚画完的油画。所以御影玲王主动提出想要学习油画写生的技巧,在窗边一坐就从刚冒芽画到了开出第一朵花。
规律的生活好像总会被打断。当御影玲王被管家牵着来到一幢更大、更新的洋楼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搬家的含义。新家的设施一应俱全,甚至一走进大门就会收到“玲王少爷好”的整齐问候。后院的花园被园艺师设计得精妙绝伦,是就算在网上售卖门票都会有人来拍照打卡的程度。
新家对于御影来说意味着更大的买卖,更高的地位。可新家对于御影玲王来说,却意味着不熟悉。
卧室里满满当当地摆放着自己喜欢的物品,可此刻的御影玲王却失去了对它们的兴趣。有许多东西在随着时间流逝,比如母亲留在草稿纸上的笔迹,比如父亲在沙发上看报的背影,又比如窗外的那棵小小的樱花树。很久以后御影玲王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断舍离。
“爸爸,我没什么想要的了,要不就把我们家以前住的那套小别墅给我吧。我记得我好像还在门口种了棵樱花树呢。”御影玲王在成人礼上得体地笑着,手里端了一杯香槟,如此回答了父亲的询问。于是大家又夸起了御影玲王的懂事,夸起了他懂得忆苦思甜的道理。
只是那棵樱花树,独自闯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四季,在无人处幽幽地散发属于自己的清香。它并没有长大多少,不过枝叶倒是往外伸展了些许,颇有一番顶天立地的感觉。
“我回来了。”御影玲王轻声说,“……久等了。”
7.
凪诚士郎从一开始就坚信,自己与御影玲王终将会心意相通。
——虽然途中会几经波折。
传送入人世的过程中所出现的问题是突如其来的,只是转眼之间,凪诚士郎就已经变成了小朋友的模样,除却御影玲王,脑海里简直是空空如也,更没有什么靠谱的情报。凭着微弱的能量感应,凪诚士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御影玲王,可剩下的能量储备只足够他回答自己的名字。御影玲王感到很焦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凪诚士郎也很着急,可又没办法立刻解释。在被当成是跟踪狂幻觉的三个月后,御影玲王最终选择接纳了他,并和他一起吃了第一顿饭。
于是凪诚士郎说出了来到人世间的第二句话:“玲王,很好吃。我喜欢。”
他慢慢地长大,不仅体现在身高,更表现在他后背跃出的翅膀。凪诚士郎有意向御影玲王展示自己的不同,但御影玲王明显只是把它当成是自己幻觉的进阶版,在睡前仔细打量了它的构成,顺着方向还透过衣服摸到了蝴蝶骨的位置。
“玲王,我要喊非礼了。”凪诚士郎说道,语气里似乎还带了一点委屈。还是少年形态的他下一秒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还被轻轻地揉了揉。他听见御影玲王说,还是小孩子呢,我摸摸怎么啦。
光环是最晚被御影玲王发现的一部分。虽然在暗处会发光,但是在御影豪宅里,白天的大落地窗照得室内亮堂堂的,晚上的玻璃吊灯也让黑夜变成了第二个白天。而凪诚士郎睡觉又养成了把自己用被子完全笼罩起来的习惯,那一点光亮也就让被子吃进了肚子里,直接导致光环根本没有正式出场的机会。那段时间的御影玲王忙碌非常,别说仔细看了,他连吃饭都在公司的办公桌上,恨不得晚上也睡在那里。凪诚士郎没想去打扰御影玲王的工作,只想着等他忙完再告诉他。
某一天的早晨,御影玲王总算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他早就习惯了和凪诚士郎同床共枕,迷迷糊糊把手往旁边一伸就想去揉身边的人的头发,却意外地触到了一个凉凉的圆环——身体里警觉的细胞立刻被唤醒,御影玲王条件反射地弹跳起身,把人压住的同时用胳膊熟练地用力抵住那人的脖子。睁眼一看,身下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凪诚士郎,头顶还歪歪地斜着刚刚被自己摸到的光环。
“玲王,摆不正的……它天生就是歪的。”凪诚士郎也试图阻止过御影玲王一遍一遍尝试把光环移正的行为,后来才发现其实他只是想玩一下而已。
玲王为什么不问自己的来历呢?难道这个世界上天使的形象不是这样的吗?凪诚士郎靠在御影玲王背上玩着游戏,心里却控制不住地这么想道。还是说,玲王现在依然觉得自己是他幻想出来的人?
还没等凪诚士郎打完这局游戏,管家突然走了进来,对着御影玲王鞠了个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玩多了游戏注意力不太集中,凪诚士郎总觉得那管家在看着自己。
“玲王少爷,您什么时候有了包养男宠的喜好?被夫人知道了的话该生气了。”
凪诚士郎愣了一秒,转头对上了御影玲王无比慌张的眼神,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停在了“Game Over”的时刻。
8.
距离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但御影玲王在半梦半醒中还是会觉得自己在那时一定是被什么附身了才会没有推开凪诚士郎的靠近。不要说仔细回想那时候的感觉,就仅仅是稍微想到那时的场景,御影玲王都忍不住猛捶一下自己。他心情复杂地转过身,掀开了一点被子——还闭着眼的凪诚士郎面朝御影玲王侧身躺着,头上的光环在阴影里发出了一点光亮,彻底驱散了他仅存的睡意。御影玲王伸手拨了拨被凪诚士郎压得凌乱的刘海,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往前一挪就埋进了御影玲王怀里,惹得御影玲王无奈地只好揉揉他乱七八糟的头发。
两个人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可凪诚士郎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平时并无区别。
御影玲王想起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也经常有女孩子向他告白,连情人节的巧克力都能收到满满一盒。“抱歉,我最近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御影玲王总是这么推开那些好意。
恋情啊……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凪诚士郎的背,就像哄小孩睡觉似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会和书里写得一样刻骨铭心让人落泪吗?……不,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吧。凪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像是想要成为恋人那样的喜欢吧。
“玲王,早安。”凪诚士郎揉了揉眼睛,微微哑着声音说道,“已经醒很久了吗。”
凪诚士郎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只手抱住了御影玲王的腰,再顺势更贴近了他的方向,使得御影玲王又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天晚上凪诚士郎。
说了那么帅气的话,还说了什么喜欢,结果还是像个小动物一样喜欢撒娇啊,御影玲王心想。
“早安,凪。我也才刚醒不久哦。”他回答道。
即使是御影玲王也不会选择主动在双休日加班。他会睡到自然醒,起床吃个简易的早餐,再一个人窝在书房继续看上次没看完的书。后来,书房里的人影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在御影玲王端正的座椅旁边还增加了一张懒人沙发,旁边的桌子上除了一本正经的各类学科用书,还多了一叠游戏卡带。
但今天似乎是个例外。当御影玲王拉着凪诚士郎的手腕往书房走去,却感受到了对方往回扯的力气,回过头就收到了“抱歉玲王,我今天有急事,必须出门一趟”的答复。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凪诚士郎把垂下来的卫衣帽子拉到额前,遮住了他白到几乎要反光的发色,掩盖了他歪在头顶的光环,也隔断了他看向御影玲王的眼神。他摇摇头,轻轻说了声不用,又朝御影玲王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向别墅大门走去。
再怎么说,凪也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出门也是没问题的吧。……应该说是成年天使更准确一点?御影玲王独自在书房翻开了书,右手在笔记本上一下又一下地转着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每天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的观念狠狠说服了。他套上了外套也穿好了鞋,支开了下人,在玄关处偷偷躲避着凪诚士郎的视线,打算跟着凪诚士郎一同前去。
凪诚士郎此刻正站在那棵不大不小的樱花树旁,在御影玲王疑惑的视线里,将右手贴在了树干上。明明今天是晴朗无风的天气,树枝却像是被风操纵着摇摇摆摆。御影玲王看见凪诚士郎身后的翅膀逐渐完全舒展,好像有光从羽毛中散发出来,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连带着凪诚士郎也收回了手,走出了庭院。御影玲王依然疑惑地跟着走到了樱花树下,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树干,而樱花树却如同受到了感应一般缓缓长高了去,就连树枝上的樱花也不断绽放灿烂。
几朵花瓣落在了御影玲王的发端,随着他一起跑出了门去。
9.
如果不是跟着凪诚士郎,御影玲王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附近还有这样一处废弃的教堂。
爬山虎一样的植物占领了教堂的大部分琉璃彩窗,把阳光拒之于外。原本该是整齐排列的长椅现在却东倒西歪,高高的杂草稀稀疏疏地冒出了几个角落。
御影玲王和父母旅游的时候见识过唱诗班穿透人心的歌声,如今那样的回忆却潮涌进了御影玲王的脑海,和教堂内只有凪诚士郎一个人的荒凉景象产生了强烈的反差。但事实上,四处万籁俱寂,趴在屏风后面偷看的御影玲王只能听见凪诚士郎的脚步声,贴着脸颊的刘海突然被一阵风刮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扇动着翅膀过来了。
一对黑色的角,一双类似蝙蝠的翅膀,扑棱着就朝教堂中央的凪诚士郎撞了过去。御影玲王想提醒他却如失声般根本发不出声音,只看见凪诚士郎偏过了身体,躲开了撞击。卫衣的帽子落下,明黄的光环被晕染成了鲜红。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很快便从地面的搏击转变成了御影玲王看不太懂的空中战。原来凪的翅膀真的能飞起来啊,御影玲王有些不合时宜地想道。
白色的身影蓦地瞄准了那个恶魔,用右手做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左手在下方托着微微向上一抬,就像发射出了一枚子弹——
一切突然变得雪白,御影玲王的视线中只剩下了闪着金色光辉的凪诚士郎。他舒展着羽翼,头顶仍然斜着那枚光环。这个画面像病毒一样侵蚀着御影玲王的意识,连闭上眼都做不到,眼泪顺着脸颊留下了水痕。
“玲王?”凪诚士郎飞过来了,“已经没事了。深呼吸。”
天使的手遮住了御影玲王的眼睛,身上感受到了御影玲王靠过来的重量。他也学着御影玲王的动作拍了拍御影玲王的背,耳边传来了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凪诚士郎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家里用的洗衣液的味道,这让闭着眼的御影玲王非常安心。凪诚士郎的声音,凪诚士郎的体温,凪诚士郎略显笨拙的动作都让御影玲王很快地平静下来。他向后退了一点,伸手捧住了天使的脸,慢慢地抚摸了两下。
“凪,天使口中的喜欢意味着什么?”
询问的人在向后退,被询问的人在向前进,直到御影玲王抵住了身后的彩窗屏风,再无路可退。凪诚士郎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御影玲王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倒映的自己。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略微张开了嘴。
“意味着我的一切都是属于玲王的。”
凪诚士郎接受了这个不成文的邀请,衔住了那枚殷红的樱桃。他缠绵地吮吸着水分,感受到御影玲王的手似乎想要推开而移到了自己的肩上,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简直就像小猫踩奶一样可爱,凪诚士郎想道,箍住了御影玲王的腰不让他逃跑。
教堂里经过了天使的洗礼,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阳光终于通过了爬山虎的缝隙走进了这里,在中央的地面上撒下斑驳的印记。空旷的环境从角落传来暧昧的声音,伴随着衣料摩擦的声响。御影玲王感觉到有什么滑进了自己口中,柔软地缠绕在自己的舌尖,于是自己也不自觉地学着回应,愉悦感在脑海中一瞬间爆炸开来。
10.
凪诚士郎的任务是解决遗留在人间的恶魔,以此维护人世的秩序。
那些恶魔通常会躲在信仰充足的地方,偷偷吸收一些转化为自己的能量,所以废弃的教堂便成了他们藏身的绝佳地点,既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又有曾经残留下来的信仰力可以利用。可能是传送过程中的错误也影响到了任务的进行,导致凪诚士郎常用的那柄弓箭并没有跟着他下至人间,他只能用自己平时压箱底的能力快速结束战斗。
——切断因果的子弹。
失去了因果,不管是恶魔还是其他任何事物的存在就会立刻消失,没有了过去也没有了未来,变成虚无。但由于是在人世,这种接近“无敌”的能力只能三天用一次,“就像游戏里技能的冷却时间一样”,凪诚士郎这么解释道。
他的羽翼完全展开,因为御影玲王非常羡慕的眼神,此刻正横抱着他在城市上方胡乱飞着,解解他无法自己飞行的馋。御影玲王搂着天使的脖颈,把他当成坐骑似地指挥他的前进方向,又在空中向他笑着介绍自己曾经的学校,自己在哪里举办过酒会,去过哪些公司,做了些什么事情。风越过凪诚士郎的翅膀,凪诚士郎托着御影玲王,他们的脸仿佛就要挨在一起,彼此的发丝都快要纠缠不清。
暖暖的,像小太阳。凪诚士郎看着御影玲王的笑容出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他嘴角竟也扬起了一弯弧度。他带着御影玲王降落在了家门口,恰好身边的樱花树又存在感非常强地落下了些许花瓣。在御影玲王质疑的眼神中,他心虚地扭过了头,嘴上说着“好累啊”就溜进了房间里。
御影玲王悄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一想起刚刚和凪诚士郎做的事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发烫。胸腔内的每一次震动都让他感到陌生,奇妙的情感在他心里发出了嫩芽。说什么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可上次让他帮我写会议总结的时候还觉得工作好麻烦,说不能让那些秘书助理吃白饭……御影玲王有点嫌弃凪诚士郎明显与行动不符的话语,但在看见他收拢翅膀累倒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意。
今天都这么累了,就算奖励奖励他又能怎么样呢。御影玲王走过去半蹲在瘫倒在沙发上的凪诚士郎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凑近了一些,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撩开了凪诚士郎脸上垂下的头发,飞快地印下了一个吻。等凪诚士郎下一秒起身,当事人已经跑进了书房,还关上了门。
任务开始顺利进行,与御影玲王之间的关系也有了进展,但凪诚士郎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他好像还忘记了点什么。
想不出来的事情凪诚士郎最后选择了放弃思考。身边的御影玲王已经睡熟了,一侧的刘海很乖地别在了耳后。他往御影玲王的位置挪了挪,伸手把人拥在了自己怀里,脑袋还蹭了蹭御影玲王。
“凪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快睡吧。”
御影玲王迷迷糊糊地反抱住凪诚士郎,上下摸了摸他的背,哄他继续睡觉。
如果时间停止在这里就好了,凪诚士郎闭上眼睛想道。
11.
“凪诚士郎,终于找到你了啊。天使长大人又给你下发新任务了,这次你可不能逃掉了。”
凪诚士郎不情不愿地接过那份写着自己名字的任务书,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好麻烦。
“我听说啊,最近有个天使违反了规则自己去了人间,天使长大人好像派遣了别的天使下去处决他。不过违反了规则的天使本来就能量不济,就算不管他,过不了多久也就自己消失了吧。天使长大人还专门派了天使下去,有必要吗?”
“没有任务还去人间,他也真是不怕麻烦啊。”凪诚士郎叹了口气,身后的翅膀也无精打采地扑扇了两下。
“你别忘了还要选一个人类当成观察对象啊,要确保他的时间正常流动,你可别出什么差错了。”
凪诚士郎答应了两声,随便调出了一个人的时间流动从头翻动浏览。意外的是,在那人紫色的发梢旁边,还贴着另一个小孩的白色的发丝,纯正的颜色简直就像是天使。……不,他分明就是天使。凪诚士郎在时间中目睹了那孩子逐渐长大,生出了翅膀,出现了光环。而那个孩子,分明就是自己。
陪那个自己长大的人名叫御影玲王,也就是说,自己将会介入御影玲王的时间与生命。
凪诚士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12.
御影玲王最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在凪诚士郎开始执行他的任务之后,他就不再跟着御影玲王一起去公司,只有等御影玲王下班回到家里再一起吃晚餐。虽然上下班都有司机接送,在公司里也有助理和其他同事,但是御影玲王的直觉却告诉他,有谁在偷偷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在回到家里之后才完全消失,也许是因为家里有个凪诚士郎无时不刻在盯着自己,强烈的情感冲淡了其他薄弱的感觉。
他已经能很自然地在回家后问凪诚士郎讨一个很深的拥抱,再耍赖瘫着不动让凪诚士郎抱着他去餐厅坐下——这招是向凪诚士郎学的。他会吐槽一些工作上遇到的奇葩事,一边为凪诚士郎吹干刚洗完的头发,顺带也吹吹翅膀上顺滑的羽毛。睡前的凪诚士郎会闹着要亲他,从坐着闹到把他压在身下,分开的时候会带出长长的银丝,也不忘黏黏糊糊地说着什么喜欢。御影玲王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甚至还做好了某一天会从接吻径直做到最后一步的心理准备。
只是,谁也没有提关于“恋爱”、关于“交往”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凪诚士郎大概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御影玲王这么对自己说道,一次次吹散了心里聚拢的霾云。
“你好,抱歉打扰一下。请问你认识凪诚士郎吗?”
御影玲王几乎是刹那向那人投去目光。那是一位身着长裙的女性,年纪看起来很像大学生。但不容忽视的是,她和凪诚士郎一样顶着一头雪白的发。
“抱歉,我不认识。”御影玲王向她示意了一下,上了自家的车。
那天晚上到家的御影玲王并没有等到在门口迎接自己的凪诚士郎。许久,凪诚士郎自己穿过了大门和玄关,头顶的光环还闪着红色的光,连翅膀都没有收起来,在看见御影玲王的那一刻就飞过去抱住了他。
御影玲王想问问凪诚士郎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脖子却感受到了湿润——是眼泪的触感。凪诚士郎还是很平静,除了眼泪,连肩膀都没有抖一下。他把头埋在御影玲王的肩窝,后背传来熟悉的拍打的力度。
凪诚士郎想起来了他忘记的事,就在他消灭了今天这只恶魔的瞬间。他为什么来到人世,他为什么会失去能量,又为什么跟着御影玲王。所有的一切,全都指向于一点——御影玲王在不久后的一个午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导致御影玲王消失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13.
凪诚士郎刚遇见御影玲王的时候,生活得非常小心翼翼。毕竟御影玲王是身价上亿的少爷,如果他不愿意,根本没有外人能够强迫他。凪诚士郎可以不吃不喝,可以寸步不离,只是厚脸皮地跟着御影玲王,成功地让他把自己当成了虚构的幻觉,倒是借此机会能够留了下来。
他在长大,御影玲王也在长大。御影家的少爷也并不是生来就什么都明白,被当成幻觉的凪诚士郎自然成为了御影玲王诉说的第一位选择对象。酒会上虚假的热情,同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家里逐渐冷淡的亲情。御影玲王自认为很能忍耐,但忍耐只是对外的完美表象,他当然也有普通人一样的情感需求。于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御影玲王将凪诚士郎当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像养小孩一样地和他一起长大,却忽视了自己心里对凪诚士郎的期盼。
然而,当凪诚士郎回想起来,他会很痛苦地发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自己介入御影玲王的时间与生命是为了拯救御影玲王,但御影玲王的消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自己。终于明白这一点的凪诚士郎控制不住地想将御影玲王抱得更紧。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天,凪诚士郎也消沉着粘了御影玲王三天,而御影玲王也终于决定和凪诚士郎好好谈谈。
“……也就是说,凪从最初的下凡就是为了让我不再消失,但我们只要产生了交集,我就会到达消失的结局。相反,如果我们没有遇见,那么凪也会因为违反了世界的规则被天使长处决。”御影玲王根据凪诚士郎的话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总结道,“如果凪不来人世呢?结局会改变吗?”
“不会。每个人的时间是确定的,如果什么都不做,玲王的时间到那个点就会自己结束,除非当事人之一的我介入,才能改变。”凪诚士郎蔫蔫地低下了头,“或者我从现在开始就离开玲王,轨迹发生改变,玲王就能活下去了。只不过我会碰上天使长派来的行动小组……”
御影玲王将凪诚士郎的头抬了点起来:“凪赢过他们是不是就能破局了?”
“他们人太多,我打不过的。不过只要玲王能活下去,那我也……”
惭愧和自责是凪诚士郎从未表现出来的情感,此刻却明明白白地展示在了御影玲王面前。他和以往一样揉了揉凪诚士郎的头。
“不准你这么说,凪。我们会一起活下来的。那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为什么御影玲王会消失’,对吧。”
凪诚士郎点了点头。
今天的阳光也很好,在这样的天气里晒了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闻到太阳的味道。温暖的,轻柔的,从空气中渲染到目光所及的每一处,流淌着,浮动着。
御影玲王突然懂了凪诚士郎即使冒着风险不惜再次失败也要一次两次重新传回自己身边的原因。
那一定是因为,这是御影玲王自己的决定。而相信着御影玲王的凪诚士郎也一定会为了这个决定一遍又一遍地推翻重来。
14.
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度后,再将两端粘连在一起,形成的纸带圈便成为了只有一个面的莫比乌斯环。
根据时间悖论:凪诚士郎让御影玲王的存在消失—那么曾经失去能量的凪诚士郎就无法遇见御影玲王—于是凪诚士郎无法恢复能量—凪诚士郎会被天使长处决—所以凪诚士郎无法在将来让御影玲王的存在消失—御影玲王能够活下来。
将这六个选项分布在莫比乌斯环的表面,显而易见地,“凪诚士郎让御影玲王的存在消失”的背面就是“御影玲王能够活下来”。
“换句话说,凪让我的存在消失,目的就是让我能够活下来。只有这样,凪才能不被处决,因为导致凪违反规则的我已经消失了。”御影玲王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就仿佛问题已经解决了一样,“在凪的危机解除之后,再来解决我的问题吧——放心,不管凪是忘记还是记得,一样的道理我能推出第一次,就能推出第二次和第三次。”
御影玲王牵过凪诚士郎的手,从袖口摸出一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银色的光辉恰如其分地衬着天使白净的肤色,让凪诚士郎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他顺从地配合着御影玲王十指相扣,随后又捏捏他的手指,摆弄摆弄成其他的造型。
“凪不用害怕。无论试错几次,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长大。”御影玲王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将凪诚士郎的手摆成类似手枪的手势,“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是凪不是说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吗。”
等凪诚士郎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做成了那个手势,指尖所代表的枪管正抵在御影玲王的眉心。“玲王?”他焦急地看向御影玲王,对上的却是代表决定的眼神。
“那我现在命令你,凪,找到让我活下去的方法,回到过去拯救我。”
御影玲王尝试着把凪诚士郎的手往上抬,又微微一顿。
“还有一句话——”
光环再次变红,白光吞没了整幢别墅。羽翼在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凪诚士郎分辨出了御影玲王的口型。无名指上的触感也随着白光一同消失,脑海里关于御影玲王的记忆像流水似地浮现,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却已经离开了人世,回到了自己总是躲着偷懒不去接任务的地方。
那份任务书掉在了一旁,上面的“凪诚士郎”四个字显得晦暗不明。如果接了任务,就没办法传回御影玲王过去的时间了。凪诚士郎没有理会被自己丢到一边的任务书,而是闭上了眼,缓缓展开了身后硕大的羽翼。
15.
“还有一句话——”
御影玲王笑了。他试图握住天使的手。
我爱你,他无声地说道。
End.
中间的理论全是我自己的微末理解(泪)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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