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玲】爱情竞赛

零落成泥

• 前文指路：【凪玲】恋爱竞赛
  

不远处的宽阔绿茵场传来热场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嚣，穿着日本队队服的凪诚士郎站在角落里静静听着这熟悉又久远的声音。这不是他第一次穿上印有国旗的队服，也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片赛场的疯狂，可他依旧如初次那般颤抖。
因为兴奋、因为激动、因为忐忑，还因为……
“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在他已经变得足够宽厚的背上拍了一掌，手劲挺大，或许也是在掩饰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心。
凪点点头跟上了老队友。
在一片日光中，千切的背影也变得如此不真切，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般。
一如四年前遗憾落幕的那个梦。
四年前的终场哨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大屏幕上2-3的比分宣告着整场比赛的结局。彼时的凪诚士郎抬头望着天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哭泣，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是如释重负，是轻松，是悲伤，是不甘。
他们拼尽了全力，却还是以一分之差沦为了败者。
颓然坐在地上的洁世一最后还是担当起了好队长的角色，他用力擦了擦自己已经红透的眼眶，拍着手示意大家列队准备谢幕。
没有人说话，沉重的气氛在这群年纪尚轻的男生中弥漫开来。
凪沉默着站在玲王的身旁，高出小半个头的身高让他一眼就看到了玲王的脸，接受过各种各样精英教育的御影大少爷在这种场合也没有任何的失态，没有哭泣也没有怒吼。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失落，嘴角却还能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与对手握手时还能吐露出夸奖。
他看起来依旧是最得体的那一个。
只有一直注视着他的凪诚士郎知道御影玲王藏在鬓发下微红的眼角。
最终打破这一切的，是灯光与鲜花的背面的败者休息室中，洁世一对着绘心的怒吼：“再一次，再来一次！”
这不是对着主教练的发泄，而是对于自己的愤怒，对于自己没能达成目标的，深深的不甘。
为什么没有再小心一点呢？
为什么没有再跑快一点呢？
为什么没有拦住那一球呢？
这份强烈的不甘心，对着已经尘埃落定的结局，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句：“再来一次。”
再等待四年，再来一次。
凪诚士郎一直没有吭声，这是一种无声的赞同，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没有开口，因为大家想说的话都是相同的。
绘心甚八并没有回答大家，只招呼着所有人踏上回程的巴士。
“回去之后都给我做赛后总结。”
以这样的一句话，为这次的征战画下了句号。凪诚士郎的第一次世界杯之旅，就这样在这从未体验过的失败之中遗憾落幕了。
坐在回程的班车上，望着飞速向后掠去的风景，凪诚士郎第一次希望再快一点，时间再快一点。
他第一次发现四年竟是如此的漫长。
那时的玲王也是异常的沉默，但因为所有人在宣泄过后都陷入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所以没有人发现玲王那不同于其他人的，更深沉的窒息。
一直到风头渐渐平息，失败的阴霾逐渐有了消散的势头，御影玲王才揭开了这个更加残酷的故事的一角——他没有第二个四年了。
御影玲王，于日本队世界杯决赛后，宣布退役。


事实上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事情，他的名字前面始终是挂着一个“御影”的姓氏，这为他带了许多常人所不能企及的权利，也意味着玲王不能完全是玲王自己。
没有人提前得知这个消息，玲王很好的保持了缄默，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在发布会上用得体的笑容回答了记者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冷静理性的声音中恰到好处的透露出几分淡淡的遗憾，像是对那已经失去的青春无可追回的怀念。
不知道是因为“御影”的名头还是因为这几年在蓝色监狱这群个性鲜明的队员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亲和的玲王的个人魅力，这场发布会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问题或是无良记者的刻意刁难而延长时间，按照计划在预定的时间顺利结束了。
御影玲王同来到现场的媒体道了别，无视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云淡风轻地离开了现场，他回到后台，而后看见了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白发的老搭档安安静静坐在后台，从不离身的手机被那人握在手中，但是屏幕上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游戏界面，黑色的背景上一行白色的大字宣告着直播的结束。
也在宣告着一个属于“凪与玲王”的时代的结束。
那一刻，那些潜藏在社交笑容下的，名为“御影玲王”的自我终于打破了精英的面孔，像个孩子一般肆无忌惮的号哭。
颤抖的嘴唇吐露出无人能够听见的低语：“所以我唯独不想在这时候看见你啊……”
凪诚士郎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发现了玲王微红的眼眶，他们隔着人群对望，凪看见了玲王绷紧的唇和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倒映出的自己。
那个恐惧着梦醒的玲王，那个恐惧着梦醒的自己。
那些曾经的青春、梦想、欢笑、分歧、争吵、泪水、成功、失败……都凝结成了那颗泪珠，承载了太多的回忆，终于再无可装载，自玲王眼中而下，滴落到凪诚士郎的心间。
万籁俱寂间，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于是那一刻，天才的凪诚士郎开悟了——玲王爱着凪。
就像凪也爱着玲王。
身体于脑子先一步动了起来，他跌跌撞撞走向那个从未如此脆弱身影。
凪诚士郎从小就是个天才的学生，但他却并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就像懂得做题的人不一定能讲好题，天才的凪能够一眼看穿问题所在，并准确计算出最优解，却给不出那符合世俗要求的解题过程。
他不明白，那些能被一眼看穿的问题为什么还要一步一步去论证呢？反正只要结果是对的不就好了？
天才似乎注定与凡人不同，凪是如此的我行我素，偏偏成绩上却又让人无可指摘，只要他想，稍微读读书就能超越一众努力的普通人，但他又是这样的懒懒散散，所以老师们对他又爱又恨。
所以凪诚士郎是个优秀的学生，却并非是个好学生。
“哎，这大概就是天才吧，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理解不了天才的想法啊。”
——不止一个人曾这样说过，轻飘飘就将凪与其他人割裂开来。
但玲王不同，只有玲王不同……
他会叫自己天才，却也会说自己是个麻烦小宝宝；他会害怕自己是如此遥远，却也会不顾一切的追上自己的步伐；他会说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却总会接上一句“凪保持这样就好”。
御影玲王的话语，从来不是轻飘飘的，是复杂的，是难以理解的，是十分沉重的。
沉重到让凪诚士郎不得不落回人间。
避开工作人员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中，那些不再必要伪装终于如那个梦境般破碎了。
御影玲王在凪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捏紧凪柔软的衣衫，眼泪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语，就是如此纯粹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是一场迟到了一个多月的暴雨。
那些混合着不亚于任何一人的不甘、失望、后悔、悲伤，沉沉地，沉沉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不断回荡。
“不想就这样结束”——不需要任何的话语，只是这样纯粹的悲伤，已经足够了。
凪感受着玲王深埋在他肩头的重量，和那紧握住他双臂的手心颤抖的弧度。
他体会到肩膀处一遍又一遍被液体打湿的布料在夜风中迅速冷却，带走那如此鲜明的体温，自己的、玲王的。
一如凪与玲王灿烂却短暂的梦想。
那一刻凪突然想做个好学生。
一个平凡的，好学生。
不是所有的梦想都会开花结果，也不是所有的未来都是暗淡无光，御影玲王就是这样的人，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虽然他现在不能再在球场上奔驰了，属于满城的变色龙永远停留在了那个赛季，但是他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所以御影玲王依旧关心着他热爱的足球，以前国家队中场的身份登上电视节目，以赞助人的身份登记在球队里，以满城天才前锋家属的名号活跃在网络上。
他只是再不会成为那个和凪共同缔造世界波的传奇中场了。
遗憾吗？是肯定的，但玲王不是那种会一直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去中的人，时间总是向前，他也一直向前。
只是面对凪，唯有面对凪，玲王是无法、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隐藏的。他们是爱人、是搭档、是无可替代的青春、是无法到达的未来。
凪看见了那些玲王掩藏在西装革履下的任性的泪水，玲王也见证了凪那些懒散的外表下日夜不停的汗水。他们之间有很多未宣之于口的隐瞒，却也不需要更多的隐瞒了。
玲王逐渐学会了与过去的遗憾和解，两人的生活终于开始崭新的一页，虽然并非那么完美却终于是趋于了平淡，但凪发现玲王对于他的宠爱却异常的多了起来。
诚然，凪很喜欢玲王宠着他，以前也经常对着玲王肆意撒娇，也不是对现在的情况有多大的不满。但是当他看见玲王为了亲自给他准备便当眼下出现的青黑时，内心那个曾经被划过玲王眼角的那颗泪珠给击中的地方又开始泛起疼痛。
“不可以，就算是玲王也不可以。”
不要这样的在意我，不要这样的不在意自己。
凪想，这或许也是一种补偿。
因为没有遵守那个一直在一起的诺言，所以玲王把所有都给了凪。
但是，凪不需要。
啊，不是指不需要玲王这么做，很困扰的意思。
而是不需要做这些。
玲王不需要做这些也可以。
但是他不可以这样直接说，像曾经说出自己要选择洁那样直接，像曾经说出“好麻烦”那样任性。毕竟从那滴泪水开始，凪诚士郎就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好学生了。
所以尽管有些麻烦，但是凪还是选择了更为迂回的方法，像是要和玲王进行较量一样，开始了主题为“宠爱”的比赛。
凪并不认为只是这样就能解决玲王身上的问题，但是先这样就好，在终场的哨音彻底吹响之前，先这样就好。
就像曾经那个只注视着凪的玲王一样，凪其实也一直注视着玲王，所以他十分清楚玲王的魅力和弱点。玲王从不轻言放弃，永远会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当他对一件事情感到狂热的时候，就会听不进去旁人的话了。
凪更清楚，在面对自己的事情上，御影玲王永远不像他面对那些难缠的对手时那样胸有成竹。凪就是玲王的克星，在自己面前玲王永远像个刚刚长大的小朋友，手足无措却又一望无前。
有点麻烦但是很可爱。
凪很清楚玲王为什么会这样，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玲王接受到的教育也与常人不同。“御影”这个姓氏带给他的东西很多时候比“玲王”这个名字多更多。
商人的思维让玲王惯性会觉得所有的东西都要有对等的回报。
父母给予自己的东西是为了要自己继承家业；同学对他的好意是看在他御影集团继承人的名号；球队看重他的商业价值能够换来的流量经济。
玲王并非对此有什么不满，事实上他也不觉得这是在否定别人对他的好意，他认可别人对他的爱意，但也不否定其中参杂着对他的期望和欲求，这不是非黑即白的东西，玲王也不会觉得难以接接受。
只是有的人，比如他的父母，当面对玲王的任性时，欲求也会给自血缘中诞生的爱意让步——所以他们最终接受了玲王和凪在一起的事实。
但凪不一样，他是超脱了凡人常识之外的天才，所以是无法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揣度的。饶是和他纠缠这么多年的玲王也经常摸不准这个天才的想法。
凪想要什么？
御影玲王不清楚。
唯独这个曾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天才，这个曾经玲王未能得到如今却自己送上门的宝物，玲王不知道他的“欲求”是什么，他曾经尝试过给予，结局有好有坏。
他没有自信说自己真的如所有人说的那般对凪诚士郎了如指掌，他不知道凪想要什么，他就无法给予凪想要的回报。
所以玲王不擅长应付凪的好意，所以他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报给凪，作为代偿，他会把所有的一切给凪。
但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对于凪诚士郎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回报了——
只要御影玲王在那里，凪诚士郎就爱他。
凪诚士郎明白这一点，但不是说这种想法是错的，只是成长环境的不同造成了这种现状。凪也不想让玲王去改变，本身不存在对错的东西也谈不上需要纠错，他喜欢的是玲王本身，所以“玲王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凪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好学生了。
用那些符合世俗的、麻烦的、枯燥的、无聊的解题过程去得出自己想要的那个温暖的结局吧。
那些在凪眼中不重要的麻烦的步骤，只要玲王想要，只要能让玲王看清自己，那就统统都给他。
反正他早就已经被名为“御影玲王”的重担从天空拽回地面了。
既然玲王想要能够给予凪的回报，那凪就让他给予自己回报吧。
抱着这样的决心，凪诚士郎再一次踏上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赛场。这一次没有那个熟悉的紫色身影陪伴在他身边，但是他知道，有人会在观众席上注视着他。
一如曾经千百次那样，无论身在那里，都会热切地注视着他。
直至迎来最后的终结。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赛场，比分依旧是2-3
不过……
凪诚士郎转头，隔着万千人海，他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胜利女神对他展露出了微笑。
山呼海啸声中，如同四年前那个沉闷的夜晚在后台看见玲王的那一刻，天才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动了起来。
“现在到玲王那里去。”
凪诚士郎总会被这份直觉推着一次又一次动起来。
他避开了蜂拥而上的队友，没有一刻犹豫地朝着那个目标飞奔去。
还没有到最后，这里可不是终点啊。
摄影机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在此次比赛中大放异彩的超级天才，此时此刻脱离庆祝人群独自向看台奔去的他比比赛中更加的引人注目。镜头随着他的方向扫去，不需要费力揣测也能明白凪的目标究竟是谁。
只会是御影玲王，只能是御影玲王。
镜头在那个紫色的身影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又被停下来的凪给吸引回到了他的身上。身材高大的选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颈间佩戴着的妆饰品，有人认出来那是四年之前凪带上后就从未离身的挂坠项链，人群又骚动了起来。
御影玲王似有所感，攥紧了手掩盖那份因为自己宝物而起的颤抖。
凪抬起手，像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在与U20对战中赢下第一球时，举起了带着手套的那只手一样，他再一次高举起手臂，然后按开了那个小小的挂坠——那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于是大球星最隐秘的珍宝也暴露在阳光和摄像机下，大屏忠实记录着这份毫无保留的爱。
那是还穿着白宝校服御影玲王，在血气方刚的青葱岁月里，在樱花飘落的浪漫季节里，比太阳更加耀眼的，灿烂笑着的御影玲王。
那是他的起点，那是他的人间。
这个小小的，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而平凡的挂坠一直在这个位置从未远去，在离凪诚士郎心脏最近的位置。
它一直在这里。
御影玲王一直在这里。
凪和玲王一直在这里。
而凪诚士郎，也会一直在这里。
紧接着凪诚士郎终于说出了夺冠后的第一句话：“玲王，我完成了哦，我们的梦想。”
“我有好好努力了，所以玲王可以奖励我吧？”
御影玲王的心跳渐渐加快，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宝物正在向他展示自己的欲求，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奖励，而是凪最深层次的“ego”。是明明确确指名道姓的索求，是曾经自己试图在凪身上寻找，却未能察觉的令自己不安的那份属于人的“欲求”。
是只向他索要的，只有他给予才有价值的回报。
“玲王，你愿意把你自己给我吗？”
“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梦想、你的悲伤、你的快乐。”
“我要你给我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御影玲王’”
“玲王啊，你愿意把这份只属于凪诚士郎的宝物，完完全全交给我吗？”
绿茵场上响起了比终局更为热烈的欢呼声，而于凪和玲王来说，此刻却又是无比的寂静。
一如那个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这是只属于凪与玲王的时刻，是只关乎他们二人的世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这是只属于“凪诚士郎”与“御影玲王”的故事。
玲王看着凪，他的宝物终于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欲求”。
凪诚士郎只会对唯一的那一人展现出的欲求。
凪看着玲王，他在祈求着他所想要的“回报”。
世间只有御影玲王拥有，也只有御影玲王能够给他的回报。


而御影玲王早就倾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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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后续，只是想和《恋爱竞赛》形成对照而已2333
虽然互相攀比的恋爱付出已经结束了，但是凪和玲王两人之间的爱情是没有上限的，这篇文里所呈现出来的，也只是对两人关系的一种片面的解读：对于玲王来说，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而对于凪来说，是无论你拥有什么我都只要你。
我很喜欢凪身上的人外感，这是属于天才的一部分，也很喜欢玲王在精英大少爷身份下那些狂妄幼稚的孩子气。正是这种鲜活的，跳脱的，富有生命力的性格，才能一点点剥离凪身上的人外感，让他落在实地，我喜欢这种“彼此是对方存在的证明”的感觉。
玲王也许要一段时间才能理解凪对他的爱是无条件的，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但是没关系，爱意的表现并不只局限于一种，两个人表达方式和理解不同但是他们所怀抱的感情是相同的。不需要完全的理解和接受对方的观念，但只要彼此存在一天，凪和玲王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就永远不会改变。
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