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玲】无价之宝

零落成泥

• 第三人视角（普通白宝路人女）
  

我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对那些闪闪发光的事物心驰神往，不论是亮晶晶的水果糖还是会发光的小玩具，连圣诞节橱窗里的小彩灯都能让年幼的我驻足停留半小时，更遑论珠宝店里那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因此父母总是开玩笑说我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了珠宝的价值了。
后来我对“闪闪亮亮的东西”的定义更加宽泛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电视上认识到了偶像团体，看着他们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那一瞬间我觉得他们竟是如此的耀眼。明明不会发光却如此夺目，比舞台的灯光，比布景的装饰，比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要绚烂。于是我开始尝试追星，尝试捕捉人们在我心中每一次耀眼的瞬间。
而后，就在我顺利升入白宝高中的这一年，我遇见了此前从未见过的耀眼存在——白宝的王子，御影玲王。
遇见“玲王大人”的时候我正在和好友谈论最新买的手镯，正炫耀似的举起手腕准备让她看一下我精挑细选能在阳光下炫出光的宝物，却被一阵骚乱打断了话语。我抬起头，看向热闹的方向，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御影家大少爷，彼时他正一一回应着周围向他问好的同学。或许是我长时间注视的目光太过炽热，又或许这只不过是御影同学惯常的视线角度，总之，我和他对上了视线。
接着御影家教养良好的大少爷也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精英教育的一环，那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也只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可那端丽的容姿、可爱的麻吕眉、如上好绸缎般的发丝、饱满葡萄般晶莹透亮的双眸、配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在阳光灿烂的这一个清晨，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完美。我的脑海中快速闪过那些曾经了解过的各种紫色宝石，却觉得哪一颗在白宝的王子面前都有些相形见绌，就连上一秒还喜爱得不得了的手镯此刻也黯然失色。
于是我明白了，这就是世界上最闪亮的存在。
有的人会认为这是爱情的一瞬间，事实上我的好友也是这么揶揄我的，我当然知道我是喜欢御影玲王的，但我更清楚，这种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之情。
说出来很失礼，但是我在萌生喜爱之情的那一瞬间并不是将御影玲王视为一个人，哪怕是对他有了些许了解的今日也是如此。我看待御影同学的心情就如同人们欣赏美术馆中的艺术品：赞美、惊叹、喜爱……可是那并不是对于人的情感。我清楚地明白，我得和他保持距离。只有和他保持距离，御影同学才能永远在我眼中保持着闪亮的模样，而我，只需要做那个站在陈列柜前欣赏的游客就好了。
虽然我是用这样失礼的心态去看待御影同学的，但是我也清楚，御影玲王毕竟不是真正的陈列珍宝，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拥有自己意志的人，他并不是，也不会永远呆在那个狭小的展柜里。
我时常注视着目前我心中最闪亮的宝石，所以对于御影同学的消息知道得也不算晚，与那些怀抱着正常喜欢之情的同学不同，对于“寝太郎抢走了玲王大人”这种事情我接受良好。
当然，最开始我也有担忧，珍宝要是被别馆外借了，那参观起来可麻烦不少，所以我也曾悄悄地去围观过足球社的训练。令我安心的是，懒洋洋的凪诚士郎同学似乎对所谓的“玲王大人争夺”提不起任何兴趣。不过在观察的过程中，我也注意到了御影同学的用词——“我的宝物”。
我看着那个高大又奇怪的白发宅男，实在是看不出他到底如何能担得上“宝物”二字，在我眼里他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按体型来算也就是大颗一点的石头——平凡、普通、随处可见。
事实证明，凪诚士郎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而是一颗难得的原石，在没有切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其中含着价值多少的宝玉。而御影同学就是那个眼光最毒辣，技法最精巧的赌石者。
当那颗决胜球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突入对方球门时，即便是完全不懂足球，只是路过的我也明白，那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一脚并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做到的。胜利的哨音掩埋在了足球社大家的欢呼声中，我看着御影同学像一只轻巧的小鸟跃上了凪同学的肩头，而在那一刻，目光短浅的我也终于发现了，所谓的宝物——
在御影同学的眼中映照出来的，那个寝太郎，被精巧地切割开来，露出了掩埋在质朴外壳下的，令世人惊叹的瑰宝。
别误会，我不是要爬墙，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开发原石这种工作交给精巧的御影同学就好了。鉴赏过许多闪亮的东西的我姑且眼光还算不错，我坚信着没有谁能比御影玲王更加明白凪诚士郎这颗原石的魅力所在，也没有哪一位工匠能比御影玲王更加适合这颗名为“凪诚士郎”的无价之宝。
况且比起雕琢宝石的过程，我还是更喜欢看它们被精雕细琢之后所呈现在世人眼中的完美模样，所以御影同学依旧是我最喜欢的珍宝top 1。
但正如我上面所说，御影同学并不是真正的展品，他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有着自己意志的活生生的人，他不会被框死在那个坚硬的玻璃罩内，他总会走向世界，发现什么人然后也被什么人发现。
所以御影同学离开了校园，听说是去参加了什么秘密的足球集训，我不免感到失落，却也明白我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在御影同学眼中，我并不是什么宝物，也不过是大千世界里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我只是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再一次能够见识到那颗紫色宝石美丽身姿的时候。
可事事并不能如我所愿，再美丽的宝石也有蒙尘的可能。
于是在对阵U20的赛场上，我再一次见到了那颗紫色的宝石。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变得不再那么闪亮了。御影同学的容貌其实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即便穿着我并不熟悉的球服我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可是也只要这一眼，我就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颗走出了展览馆的宝石，从高处狠狠摔落在了地上，留下了缺损，沾染了泥土，再不复从前的熠熠生辉。
我看着他努力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寻找着突破的机会，最终结果不负所有人的努力。我听着周围人的欢呼，听着四周球迷们激动的声音，明明是如此炙热的一刻，我的内心却感到一片悲凉。
因为我看见的，是一颗已经缺损的宝石，依旧执拗地站在灯光下，即便那耀眼的灯光只会让他身上的裂痕愈发清晰。
最终我没能忍住，在看台上哭了出来，周围人都以为我是为这场精彩的比赛而动容，只有我知道，我是在为一颗宝石的破碎而痛苦。
我红着眼睛回到家里，而后在房间里更加放肆地失声痛哭。我哭得很伤心，甚至让母亲以为我是失恋了。
我抽噎着告诉了她我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母亲并没有因为我这种将别人物化的思想而责骂我，她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如同儿时牵着我的手陪我站在圣诞节的橱窗前注视着那些发光的小彩灯般，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说：“没关系，这是在打磨哦。”
“打磨？”
“是啊，并不是所有的宝石一开始都有着美丽的姿态，也不是所有的宝石都无坚不摧。”
“它们的切割面可能不够完美，甚至有可能缺损了一角。但是没关系，只要足够用心地去打磨，总有一天他能变得比现在更美丽。”
“就算要让别人看见裂痕，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吗？”
“将破损放在灯光下，确实很残忍，但如果不仔细地去观察那些伤痕，又怎么能明白什么样的打磨才能让他变得再次美丽呢？”
“你认为御影同学是宝石，可你也说过御影同学是最精巧的工匠吧？”
“相信吧，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这颗宝石，打磨得更加美丽的。剔除杂质，连缺损也变成独一无二恰到好处的装饰。”
“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完美的。”
我认可了这个说法，我相信着能够发现凪诚士郎这颗原石的御影玲王，一定能发现自己的价值。
于是我订阅了蓝色监狱的频道，开始关注着御影同学所在球队，我开始祈祷着，祈祷着名为“御影玲王”的奇迹。现在的我，大概比学校里那些“玲王大人亲卫队”们还要疯狂吧。
而终于，终于……我再次得以见到那枚宝石绽放出光芒。
那是御影同学所在的满城队对阵拜塔队的时候，彼时对局有些焦灼，我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那颗紫色宝石的身上。我注意到场边的凪同学靠近了御影同学，他们说了点什么。我恍惚间好像触及到了那颗宝石坠落的真相，那却又是我永远也无法知晓的秘密。
他们好像发生了些分歧，我看着他们争执，御影同学转身，凪同学说了什么，而后紫色的身影愣在了原地。
那是我无法参与的世界，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舞台，我只能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做一个安分的参观者，等待着开幕或是散场。
所幸这一次，命运没有辜负我漫长的等待。
御影同学最终搭上了凪同学的肩，他们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个下午我驻足所见时那样，再一次一同走向了前方。
我攥紧手心，呼吸渐渐加快，却又好像因为害怕惊扰什么一般被我强力抑制下来。我清楚地明白此刻我正在见证一颗世间珍宝诞生的瞬间，我将要见证一场奇迹的发生。
我不懂足球，但即便是这样的我，也明白此时此刻赛场上的那两人配合多么默契。传球、过人、一路向前，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那个舞台只为了两个人所存在的时候，白宝球场上所见的光芒再次跃动在我眼前。
一次、两次、三次……最后射门的那一脚令所有人爆发出了空前绝后的欢呼声，此刻我意识到，那日我所窥见的原石，早已展露在世界面前，正式被世人所知。此时此刻，见证到这个场景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这最引人注目的一颗宝石，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那个第一个发现他的赌石者，最为精巧的工匠向着他飞奔而来。而后，在那一刻，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名为“凪诚士郎”的瑰宝的那一刻，我却看见了比之更为耀眼的存在——
从凪同学的眼中。
那灰色眼眸中映照出来的唯一的紫色，从白宝到U20，最后到满城，终于再一次来到他身边，再一次站上了那光芒四射的展台上。
但与从前的所有都不同，那一霎那的御影玲王，比我初次所见，还要夺目。
我终于见证了一个奇迹，目睹了一颗宝石毫不畏惧地挺起胸膛，破碎的裂痕也变成了棱角，将所有刺眼的灯光全都反射出更炫目的光芒。
小鸟重回枝头，宝石再次绽放。
我突然明白了母亲告诉我的“打磨”之意——土地坚硬，他就比土地更韧；舞台高悬，他就比舞台更高；灯光耀眼，他就比灯光更甚。
能够配得上无价之宝的，只有另一个无价之宝。
终于，在屏幕的另一端，我再一次落下眼泪。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中不再是一片冰凉。



我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从我出生之时直到我走向社会，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世界上最闪亮的事物。
或许是当年母亲的那一番话对我造成的深远影响，又或许是那一年我真的目睹过一颗无价之宝成型的刹那，总之最后我选择成为了一名珠宝设计师。曾经只喜欢欣赏的我也逐渐开始变得耐心起来，经我之手的宝石数不胜数，我终于开始学会了去发现并展示它们每一个独特的美。
作为走上这条路的开端，白宝的同学会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参加，多年未见的同学们好像变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变。
我并没有寄希望于能在这里看见我一生中所见的最为闪亮的两个存在。首先我和御影同学、凪同学都并非同班；其次，如今已经成为明星球员的两位恐怕也抽不出时间参加大洋彼岸的同学会。但是，怎么说呢，果然这两位就不是能用常人的视角来看待的存在。
所以当好友把我拖到那个紫色的身影面前时我还是一脸懵。
多年不见御影同学还是和高中时没有什么变化，尽管高中时候的我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他。东亚人特有的驻颜术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穿着白色西装的他还是能让人一眼想起那个白宝叱诧风云的校园王子。但他终究还是变了，变得内敛变得沉稳，我清楚地明白眼前的宝石已经向世人宣告过他的美丽，所以也就不必再那么锋芒毕露，反而多了些时光沉淀下的厚重韵味。
好友拉了拉我的手，她似乎还是坚持认为我年少时对于御影同学的狂热是少女的情窦初开：“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玲王大人了吗？”
“不，那个只是……”
见我一脸尴尬，从以前开始就很擅长察言观色的御影同学很快明白了这应该是场美丽的误会，他绅士地替我解了围，微笑着询问我：“要签名吗？”
这句话一下子和我拉开了合适的距离，将我放在了普通粉丝的地位，无论真相是什么都不会太过下不来台。我虽然自觉和她们不太一样，但也乐得得到一个名人的签名。
就在我在随身的包里翻找设计用的笔记本时，一个黑影笼罩了我，我感到有些压力地抬起头，看见了正面无表情盯着我的凪诚士郎。
撤回前言，这一位恐怕才是冻龄术的集大成者。不过凪同学是不是又长高了？还是明星球员和普通学生终究不太一样？以前从没觉得一米九的他这么有压迫力。
“凪——”听到御影同学的声音，凪同学立马收回了视线，像从前那样懒洋洋地趴到了御影同学的背上，如同树懒般伸出双手紧紧圈住了御影玲王这颗大树。御影同学伸出手摸了摸那头白发，神情中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抱歉。”他向我说到，虽然我并不太明白是为了什么。
但我适时将终于找到的本子递了过去，犹豫了一下询问道：“凪君也能签一个吗？”
“哎呀，你现在是组合粉吗？”好友在一旁打趣我，而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所以很喜欢那个晨日我所见到的，不加任何装饰就足够夺人眼球的“校园王子玲王大人”。
我更喜欢，现在被用心打磨和呵护着，凝聚着时光浪漫，洗尽铅华的“御影玲王”。
但果然，要说起第一名，那还是那天从凪同学眼中惊鸿一瞥的无价之宝。
反过来也一样。
很可惜，这是只有和凪同学在一起时的御影玲王才能绽放的光芒，也是只有和御影同学在一起时的凪诚士郎会展露出的惊艳，是条件严苛的限时限定展览。
所以我最喜欢凪&玲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