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

砂糖太妃

warning：擦边描写

砂糖太妃

☆

mesure：孤高

　　框架精巧，拨弦华丽，牵引听觉时主动而强势地拉扯神经，让人不由自主放缓呼吸聚精会神地欣赏。执琴弓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在粉白的皮肤上很明显，微微突出，像细瓷瓶上描摹装饰的纹路。

　　音节终了，玲王略往偏处点头示意。台下仰视而来的视线透着全然的欣赏。

　　头发的末端有一些扫到脸上，有点痒……

　　甩了甩去看指挥，对方的表情用折服也不能完美形容，大概，是钦佩才对？见到玲王紫色的眼睛看过来，连忙低头吻了吻领带。玲王笑着向他们鞠躬。

　　和演奏一样，致谢的姿势乃至细微的神情，同样完美无缺。从头到尾都是挑不出瑕疵的表演。
　　
　　君临台上便能用最绚丽的技巧和感知征服所有人，一旦结束掌声和狂热的视线就立刻簇拥他。玲王尽可能让自己认真地感受这一刻。依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心脏依然在跳动。但不是，或者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激烈……

　　得到，乃至品尝“目标果实”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狂喜，酣畅淋漓地爆出甜美的汁水，让全身舒畅，整个人都重塑，再也回不去原来——实现了，说是“梦想”也可以，依旧觉得只不过是平常的一天。身体确实在轻微地颤抖，有激动却也不太多，更多是物理上的精疲力尽。观众那些渴望的眼神确实稍稍慰藉了玲王的不满——在开始之前不是都不相信我能做到吗？
　　
　　然后到了，就仅此而已。说不开心也是假的，只是为什么，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不同呢，和普通的成就感。竟然有些慌乱，怕这点喜悦会快速地过去，如果浓度充足的话，怎么会担心这种事？一瞬间几乎是有点茫然。获取殊荣的喜悦和吃到某一样美味的食物，好像也没有拉开太大的差距。
　　
　　自己究竟是怎么——

　　呼吸轻微地加重了，高热传过来。玲王感觉到衬衫下细滑的汗。运动量确实有点太大，视线边缘模糊着发白。

　　庆功宴自然是不能打岔的，再说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玲王换掉了演出服选了轻薄舒适的贴身装，伴随高热喝下娇艳欲滴的葡萄酒，他还有点晕，没有刻意去迎合任何人，仅仅最低效率运转，依旧漂亮地左右逢源。玲王用略沾醉意的眼打量围着自己笑的人，思忖。
　　
　　多少还是有点真心的吧。这些恭维和喜欢。
　　
　　那股不确定的阴冷感离他远去了一点。明明肤表的温度偏高，却有点想打寒噤。
　　
　　玲王不喜欢不协调的感觉。他又喝了一点，红酒打湿他的唇瓣。

　　他平常不会喝这么多，但确实有一股暖洋洋的、不可思议的恍惚感，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从身体内部燃起。于是玲王任之放之了。奇异的是，在发晕没错，却感觉头脑还是清楚，能够维持运转，玲王坚持一个人回到了家。

　　钥匙，声纹，指纹，无论哪一个都解不开，玲王低着头，一阵眩晕感冲上来，放弃寻找更多途径，他醉醺醺地绕到自家屋子侧边的花园，仰头打量。
　　
　　他相信自己的身手。即使醉酒了也影响不到太多。
　　
　　公平地说，玲王的预估基本正确。他从墙上降落到外窗的花园，脚步漂浮但没有扭曲，也没有滚落在地，而是稳稳站着。

　　但从透明的玻璃往房间里面看，好多东西都掉转了过来。玲王缓慢地歪着头确认。这里显然是他的家，他逃离自由的新天地，只是，布置不太对，玲王摇摇晃晃地否定。
　　
　　最出格的，是听到动静向自己走过来的人。这不对。玲王的公寓里不应该有人。

　　不速之客长着一头蓬松的白色头发。
　　
　　“你是谁？”玲王气势汹汹地审问，只是带着醉意，语调脱出口就变得软绵许多，没有严厉的气势，“在我家干什么？”

　　“你走错了。”那人隔着玻璃对他说。

　　“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会走错？”玲王对他露出讥诮的笑意，紫色的眼睛里水光很亮。

　　“这是我家。”
　　
　　玲王被他平静无波的语气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问他：“我家怎么会是你家？除非……”他看着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思考一会儿，大脑彻底陷入混沌。
　　
　　对方大概是不想跟醉鬼争辩吧。他不再说话，就那么默许了玲王的说法。

　　……

　　晕乎乎间好像整个世界好像都转了过来，好晕啊。玲王不满地道。然后听见了一声叹气。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有点粘连，脚后跟蹭着地面，好像主人很懒的样子。即使意识被酒精泡着，听觉依旧敏锐地在工作。
　　
　　被拉住了，然后抱起来。玲王下意识地伸手圈住他，把自己稳稳地固定住。很快玲王发现，靠在这个软硬适中、大小也很合适的枕头上能够有效地缓解舒适。于是他不放手了。
　　
　　“放一下。”
　　
　　“不可能。”玲王斩钉截铁地说，被自己逗到了，开始咯咯直笑。
　　
　　“……”对面好像贴着他又叹了口气。玲王凝神听了一会儿，看似很乖巧地安静下来，在对方试探着松手的时候立刻紧紧地把他钳住。
　　
　　“A3。”
　　
　　“很完美，”说着玲王很是君王样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突然大声说，“明天来我的录音室采样！”
　　
　　如果不是说话的人本身东倒西歪，手还缠在他脖子上，凪真还要被他的气势吓到了。“没错没错。”他回，依然在寻找脱身的方法。
　　
　　然而怀里的人不老实地扭动几下，开始无比专注地看着他，像从来没见过自己这样的人那样看着他。
　　
　　被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凝视着让凪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因为这错开的一秒，再看回去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解开了胸口大片的扣子，并且继续向下蔓延。
　　
　　白色的胸膛上已经浮起一大片的粉，再往下的禁忌区域也向他毫不设防地敞开，凪触电般松开扶住他的手，对方没防备地只留一只胳膊挂着他，被放开立刻跌落到地上，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凪的抱歉卡在了喉咙里。玲王把自己的脸贴到他身上，过度亲热地蹭着他。
　　
　　“别这样……玲王。”还是把名字叫了出来，希望能唤醒金牌琴师的神志。
　　
　　“你认识我？”玲王从下面虚软地问。
　　
　　说认识也不太对，只是知道而已。在圈子里的人想不认识这位金光闪闪的小提琴君王才是怪事吧？拉链被拉开的声音猛地把凪从回忆中惊醒，玲王跌在地上，干脆直接跪坐着玩了起来，手上握着他，好像从没见过那个东西似的，脸上是好奇跟惊叹：“好大噢……”
　　
　　“别碰那里……！”
　　
　　玲王不理他，反而把脸凑得更近。凪对他找操的行为起了跟大脑截然不同的反应，尽管如此，还是伸手把玲王的脑袋推走。
　　
　　再伸手去捉他手腕，试图把他拎起来。
　　
　　玲王敏捷地躲着他。都醉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滑溜得像一只猫？凪想不明白。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对自制力的信心在随着玲王每一个无意识的挑逗行为在不断降低。
　　
　　……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自己的沙发上吃干抹净，凪的大脑在羞辱跟屈服之间来回围绕，就看见玲王上挑着眼睛，很得意地看着他：“想要吧？”一边扬起下巴命令他，“进来。”

　　怎么能有人如此理所当然又如此嚣张？但确实，身上的人带来的感觉跟他本人一样，一切都那么完美，越名贵娇气的乐器越会发出正确的声音，不停随着自己的动作，嘴巴张开，悦耳的喘气泄露。

　　好像不应该接吻的，但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像陷入泥潭一样被吸引，陷进去。鼻尖碰在一起，没有闭眼，仍然舍不得地微微虚着一条线，身下耸动激烈节拍的同时脸往上昂，吻上去的感觉很柔软，交织着甜腻的气息。

　　是酒味，不是醉味，清淡的水果香气，对方的体温和今晚的经历全都在交换中述说清楚。明明没有喝很多，为什么会醉成这样呢。还是狂气是玲王的本来部分，脸上的红晕也是自带的吗，粉色的视线中眉头皱着，分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

　　玲王躺在床上眯眼看着凪，偏过头，抓住他的手指亲了一下。
　　
　　“你应该很会弹琴吧。”被自己牵着的手指修长，在摇晃的模糊中显得过于漂亮，凪嗯了一声，其实说不上是回答还是喘，但玲王还是默认了，拉着他的手滑到自己胸膛，“在我身上弹，试试。”
　　
　　指尖真的在轻微的颤抖中一下下碰到他，点触，滑动，跟随动作能够清楚地读到乐音，甚至品尝凪的指法，很美味，只是自己渐渐也变成一章被演奏的激烈曲目，到最后混乱得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

　　腰上是被抱过来的，温暖的弧度。玲王睁开眼，整个人僵硬住。

　　成为最年轻的冠军当晚被父亲安排联姻跑出去跟一个男的混到一起显然不是好的决定。

　　玲王小心翼翼地把对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轻轻掰开，刻意地，完全逃避地，没有去看对方的脸。这种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玲王一出卧室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里 是他单人公寓隔壁的位置……难怪能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他开始认真地考虑不要在这边住了。难得很适合弹琴的地方，环境好，花园空间充足，连钢琴都放得下……虽然有点小，但其他实在很完美，玲王心里又是一阵惋惜。
　　
　　

☆

mesure：天才

　　
　　跟日本青年钢琴家的合作在之前就定好了。玲王刚一回国就被紧锣密鼓地敲定，对方据说是行业内知名的怪咖，天赋惊人，只是态度不够，也不怎么珍惜自己的能力，水平并不稳定，偶尔超常，大部分时候发挥不全，即使如此，依旧才华横溢，而且完全不擅长在演奏里表达情绪。玲王虽然也喜欢炫技，但对这种纯机械重工的类型也不大感冒，只当做例行公式而已。期待算不上，顶多有点好奇，为对方夸张的天才头衔。圈子里天才太多，他自己也算一个，尚且不明白对方特别的点。
　　
　　第一次合作就迟到了。玲王默默扣掉一点印象分，面上带着微笑继续等。协调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替他抱怨了几句，只是话里不怎么见真的责备的情绪。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又高又瘦的个子。
　　
　　玲王看他。白色的头发，很引人注目，略长的刘海下面是有点可爱，好像没睡醒的脸。灰色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充斥一点若有若无的怨气。
　　
　　“……？”玲王看他好像有点眼熟，但更多还是感觉没见过。最多只是在电视上随便扫到过一眼那样的程度吧。
　　
　　凪看着他疑惑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脸，修长的手指在背后默不作声地攥了一下。被攻破防线，不停撞破防御的点，被对方那么可怜又可爱地恳求过，最后决定就这样绑定，在亲吻的时候也反复确认这样的承诺，才任由他予取予求，让自己给予对方索要的一切，结果第二天就被抛下了，还被用陌生人的眼神打量。虽然知道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也很难修补自己一晚上就破碎的那些原则。果然那副小猫样只是让自己得逞的形态……
　　
　　“玲王好，”凪说话时软软的声线有点凉凉的，“合作愉快。”